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圓明園記事(外三首)
王艾

落日在黃昏的背脊緩緩下沉,村庄的皮膚,
由黑夜修訂。一群人的思想,

是一盆沙中的螻蟻,這需要景色的支持。
而景色單獨走動,像窗戶漫游于隆冬的寒冷。

福海冰面,刨冰人在先朝的隔壁,
聆听宮中的騷亂。空气就是圍牆,

傳出微紅的火光,器皿的碎裂聲,
有烏鴉在京西的荒涼中自我加冕。

內幕,自會蘇醒,像根莖在土中
翻卷,發現不朽的道理。

戀愛,那鑲入村庄的戀愛,
它倒扣在黑夜的側面,有心人去獲取。

有心人便是衣冠不整的少年,
我看到他從我的矛盾里難產。

這一年沒有問題,就像電流通過
神經中樞,點亮身體的房間。

身體的午后,夢見山脈合攏,
雷聲,騷擾隔壁畫家的愛妻。

配合著鼾聲,世界在昏迷中睡去。
痛苦也睡去,只有尖舌的鳥儿,

在煽情的瞳孔里喊:“起來吧!
麗莎,欲望的暖流來自太平洋的腹溝,

美利堅合眾國的畫廊昨日來人了。”
整個午后為之一亮,像車廂外馳騁的原野,

在閃電下空虛著,猥瑣著,像起義的
大地的器官,炖成了隔世的肉湯。

有一個京城的屋檐,收容
拉斯蒂涅們的柔情,但惰性的

流水,卷去折疊的烏托邦之船,
船舷兩側生活的鸚鵡,模仿藝術的罵聲。

秋天,此刻被煸成了一張飢餓的大餅,
烤焦的臉就是我鄰居的毀容犯。

我的鄰居有螞蟻大腿,楓葉耳朵,
樹皮与我的嘴唇擦肩而過,

就像手掌留在春天,足跡長在夏季,
我与大地之物在呢喃中輕輕一碰。

無從知曉,但命運的中軸由此傾斜,
由此,星體在白樺林中招惹孤獨。

挑舋的雨水,崩潰的沙堆,
風中的法律送我至園外,

我才發表我的夢囈,我的抽象,
以及茁壯成長的一年的飢餓。

慢 跑

太陽開始慢跑,在管風琴
嗚咽的指尖上,橘子
与蒼白的嘴唇慢跑在周末的山崗上。

那里有黃昏的皮膚,滲出他者的陰影,
改變他內心的學問。有些感覺
像一塊磚砌進了容易塌陷的身體里。

春日死了,像一只施了魔咒的卵子,
坏死在日常的放大鏡下,
細胞們相互攻擊,崩潰,怀抱著秩序与哭聲。

有人把修改過的黑夜,注入到
生命的經脈,而血滴則慢跑在
那苟延殘喘的盲人的耳朵里。

當聲音坏死,被聾子的黑夜
投訴過。那控訴過去的一定是未來的烏云。
烏云的憤怒則來自那慢跑的人群。

人群如蟻,黃昏抽打著
痛苦的人,有些感覺
你不說它,它像刺一樣慢跑在你的衰老里。

發 生

里面。根晃動著分裂的激情,
把他的感覺重新梳理了一遍。

但是,這里面沒有新生的事物,
可以在世界的娛樂場里找到交媾的情景。

所有的,猝死的,折斷的
煙霧的翅膀,終于勾勒出一個人

毀容后的樣子。里面,
沙一般的法律傳出了判官的囈語,

就像一紙空文傳達一生的虛無。
別告訴我那些星星的不道德,

也別告訴我,那些發瘋的
拼命為詞語打造今日的榮光的人,

互相遞了一個眼色,看起來沒有我
容身的地方了。所以這里面,

我留下了幻影,猶如一杯清水,
在万籟俱寂的夜晚突然沸騰了。

在喉管里,在里面,發生著
這些分裂,猶如繁華褪盡的黃昏的空無。

挫 傷

有如一個腦癱的鬧鐘,
對著無可挽回的時間的脊背嘆息。
更像一只鳥,在漆黑的森林,
發表他錯亂的政治演說。當然,
有一陣風,在生活的懸崖深處
發出尖利的警告。

挫傷在加深,有如偽幣的另一面,
永遠是一張虛假繁榮的臉,
而另一面,昨日之門洞開,
星光黯淡的天空的顴骨,
一個毀容的廣場人跡罕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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