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涯
无限
我曾经去过一些地方
我见过青螺一样的岛屿
东海上如同银色玻璃的月光，后来我
看到大海在正午的阳光下茫茫流淌
我曾走在春暮的豫西山中，山民磨镰、浇麦
蹲在门前，端海碗，傻傻地望我
我看到油桐花在他们的庭院中
在山坡上正静静飘落
在秦岭，我看到无名的花开了
又落了。我站在繁花下，想它们
一定是为什么事情
才来到这寂寞人间
我也曾走在数条江河边，两岸村落林立
人民种植，收割，吃饭，生病，老去
河水流去了，他们留下来，做梦，叹息
后来我去到了高原，看到了永不化的雪峰
原始森林在不远处绵延、沉默
我感到心中的泪水开始滴落
那一天我坐在雪峰下，望天空湛蓝
不知道为什么会去到遥远的雪山
就像以往的岁月中不知道为什么
会去到其他地方
我记得有一年我坐在太行山上
晚风起了，夕阳开始沉落
连绵的群山在薄霭中渐渐隐去
我看到了西天闪耀的星光，接在我头顶
满天的无边的繁星开始永恒闪烁
2005.5.27.
是否我的命运不
是否我的命运不——
青杨树林在堤上绵延树阴
以及黄野花的夏天，脆弱与无名
树影里，几只羔羊屈下前蹄，跪伏
吃草
是否我的救赎不？
或者我也随逝水流走
一条河流，孤独，黑暗
远处行走的孩子，水面空遗的阳光
对岸上的海市蜃楼招手：
再见，生活——
再见——
但我是站在堤上，在世代
树阴里，当夏天降下，树影
暗下来，我是羔羊中的一个
站立前蹄吃草——是啊，我的
清醒，怀疑，偏离
青艾一寸寸的荫
它不
2006.6.27.
椿树
有一年我站在门口，看见你
在树影里修理镰刀
头顶的树冠高耸，更接近云雀
又一年我站在门口，看见你蹲
抽秋天的叶，剧烈地咳嗽
树叶也配合雕谢
有一年黄鹂在树上叫空灵
麦田在村外已成为黄金
有一年，明月光临台阶
神仙自天庭传来福音
我站在门口喊“大”，心里藏桐花
又一年你坐在树影里
心里开始生长病痛
又一年我站在门口，看见你身
蓝袄，被放进树下的棺木
木楔子咚咚砸进棺盖：它们共有六个
又一年，我站在门口，看见
椿树下的寂静，世界的空茫
相信：死亡，它是一个妖精
2005.11.10.
（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