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凤霞
水
你是一个字面上的谜
谁能离得开你啊？
你不像雨滴在诗意中落下
在仰望的目光中被浪漫解构
你显然没有这样晶莹的名字
最好听时也不过是电视上
冒出的那个嗲声嗲气的H2O
你更不像大海在天空下波光鳞鳞
在大气和豪放中推波逐浪
你总是在最狭窄的管道
练习最高段的柔术
并在水龙头打开的瞬间
用急速的冲刺把喊
放逐到最底的位置
看，你是一个多么流动的句子
约定俗成的女人似水
你是相似、相当于一个完全褓姆
用来煮饭、洗衣服、泡茶
甚至冲WC，或守在盆子里
等待擦洗生活的污垢
为美丽的日子护肤保湿
为家庭的未来攒满满一房间的光亮
用母爱养育男人和孩子
你必定到最后一口气
吞掉脏乱差，咽下苦痛累
以身体内柔软的部分
匍匐前进
有时你也会努力挤出自身的柔情
在男人的口中背诵春宫语录
却换来“你的柔情我永远不懂”的拿腔拿调
你保持相似于、相当于的姿态
在男人咂嘴咂舌的挑剔中
在男人精神阳痿的唇间
忽热忽冷的被需要被唾弃又被需要
你陷入模棱两可的境地
既充当情人又充当母亲
由于你身份的不确定性
你的腰间漫过太多暧昧的水花
你继续向时间的深处枯竭
你在生活中打下的每一次水仗
都是对自身的命运的否定和再否定
你凋零你的雕零
生动他的生动，但
谁真的离得开你啊？
婚姻生活
曾经陌生的两个名字
彼此搂
相互盗用对方的眼神
以至于混淆了性别
一双手已分不清谁左谁右
谁在照顾谁的那一个
彼此的日子
谁在为谁言听计从
谁又在为谁充耳不闻
谁在咬牙与切齿间站出来
让一半海水与一半火焰交织后
风平浪静
如此之久
谁在为谁的习惯，写上
年年、月月和日日
谁为谁在阳光和雨水中
一把小伞
用温暖延续彼此的未来
两种差异每天跨出家门
又怀揣一样的赞同回家
谁在冒用谁的微笑
只一点头
那盆窗台上的花
随时会开
爱上一个叫桃花的名字
风把阳光喊成粉红色的时候
桃花就把那个叫龙泉的地方
发表在三月最显眼的位置上
于是，桃花的名字
被春天议论纷纷
我在风的推动下走
谁都不知道，我和桃花这个女人
是一对俗气的姐妹
我们相互赠与微笑
心情暗合
交换手心上的媚气、娇气和俗
浸染彼此的掌纹
打点琐碎的心事
你看，我的手指不纤细
气质不优雅
就像你不脱俗
我和你一样是个土气的女人
在乡村中长大
却对外界的目光应对自如
热爱土地，不仇视世俗
对城市的花瓶另眼相看
桃花的名字
豪放地伸展笑的灿烂
每喊你一次
我就顺你的落英
俯看一次，就像你知道的那样
我已习惯了在低处看自己
习惯了在一条道路上
印下某个生活的细节
以便知道自身的凡俗
隐藏一个天大的幸福
我挤在三月的俗气里
爱上了一个叫桃花的名字
（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