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文質
1.這個夜晚
這個夜晚﹐讀詩
讀出血在靠近。
我站著﹐脖子酸痛﹐
我發現身體邊緣的一抹光﹐
死去的一隻耳朵﹐
身體邊緣的一抹淡淡的氣息﹐
淡淡的
黑夜的撫慰。
我向前一步﹐
誰在向我靠近﹖
一抹光亮﹐醒來﹐
或者睡眠。
或者一個詞
我探入﹐然後一片寂靜。
2.記 住
記住我們是一體
刈草器和刀和發言者
隔開十五年的裝飾物
一些閃亮的瓷碗
望不到邊緣滲出的
水漬﹐曾經深黑
轉眼間變得溫暖
我吃著﹐受到惟一的庇護
記住黑暗中身體的發言
記住我吃著深黑的精血
瓷碗的邊緣滲出
溫暖的水漬。
3.空氣中的余息
空氣中的余息
牽引著呼吸﹐仰起臉
看得到世界的背面
模糊
不堪的王的座位
這個夜晚
我做過什麼﹐我
從田鼠入睡前吱吱嘶嘶中
咬到自己的肉
我撕碎､又捏成一體
我也許是另一半
正在消隱的形﹖
4.編織之詩
黃昏﹐詩找到我﹐
編織或者搗碎﹐
我是石頭中的蜜﹐我是
割斷舌尖的自戀者
我是你的背運﹐
我是咀咒﹐
是你失眠之夜
漏數的有罪的羔羊。
5.順從者
暗中自得﹐從不說﹕永不﹐
順著刺眼的海平線。
永不﹐海停止了潮汐﹐
海壓縮成一片閃亮
海是巨大的飢渴
在記憶中露出驚惑的完整。
6.一團火
你的馬是一團火﹐
你是塵埃﹐重重落下
你踩住你的心﹐
你把它踩出一朵花瓣﹐
你看見自己翻卷
在一隻錫盤上。
你看見﹐順著縫隙
你為自己祝福。
7.街頭即景
手握住什麼﹐朝著
身體吸氣﹐我膨脹﹐腫痛﹐
一個人的自我消費﹐
一個人吐出的下午
晃動﹐過街大巴﹐
下午﹐有限性﹐明亮､斑駮﹐
如果每一腳都踩住一個方塊﹐
我就對這一切都相信
方塊下面的鹼液､碎土﹐
堅硬的草根變黑的身體﹐
我垂頭﹐我看見
每一個人的復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