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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不暧昧

发布: 2010-5-20 21:43 | 作者: 南飞雁



       写《暧昧》的时候,我每天早上蹬着自行车送儿子去幼儿园,然后上班,一整天泡在单位,跟认识的、不认识的人谈剧本、 聊电影,不时写写公文,直到下午下班接了儿子回家。晚饭后,跟儿子玩上一会儿,九点多让妻子哄他入睡,我去书房开始写。一般只写两个小时,字数大概千余, 抽烟不到半盒,就关机上床,绝不多写。妻子对我的写作从来不问,我倒喜欢跟她分享。往往是讲着讲着,她就坐起来,边笑边听,我便边笑边讲。所笑为何,心照 不宣,因为都熟悉。第二天,这样的生活锱铢累积,周而复始。
       
       所以说,《暧昧》的写作过程其实一点都不暧昧,缺乏暧昧的基础。就像下午回家路上买鸭脖子鸭肠,发现价钱见涨,味道 却下降;就像和党校同学们聚会,听说某某喜获升迁,某某失意放逐;就像跟大学老同学喝酒,发现某某居然离婚,某某依旧独身。无非都是世俗生活中的一片片苇 叶,一根根细草,再熟悉不过,偏巧被我拿来,写进小说而已。《暧昧》也是如此。身处官场的一男一女,男丧偶,女离异,男有心,女钟意,看似顺理成章的感 情,却因官场这个背景而变得曲意盎然,趣味丛生。彼此试探,互相过招,暧昧也由此滋生。《暧昧》里的聂于川和徐佩蓉,当然是世俗生活的一员,因而他们的一 言一行,一举一动,都是我们司空见惯的。但也正是一个个聂于川和徐佩蓉,像一个个细胞,构成了当下中国政治体制的肌体,影响着社会发展的趋向。我由此意识 到关注他们的艺术价值的。《暧昧》是在我生活的园田里打的一眼井,遗憾的是,因受制于内部与外部的诸多因素,打得还不够深。至于选择的本身,并没有错。
      
       和我前一个中篇《红酒》一样,《暧昧》仍是发生在官场里的故事。《红酒》被多家杂志、报纸转载之后,读者不少;有人 异议,有人称许,多数感到惊奇,因为我生于1980年,写的“竟”是官场。我当时想,《暧昧》出来之后,应该没人再觉惊奇;如果不幸还是如此,等我再下一 篇出来之后,就不会了。生于哪个年份,我无法左右,而关注什么,表达什么,如何表达,倒在我掌控之间。在当下中国文坛版图上,我这个岁数的写作者,许多都 在关注本人遭遇,描摹自家心灵,风花雪月,青春残酷,爱恨缠绵,而且做得实在是极好,我很尊敬,很敬佩,并由衷祝贺。但萝卜白菜各有所爱,我乐于坚守自 己,打自己的井。当然坚守就会遇到刺激或阻力,但这对我绝对的好事。我曾在晚清于民初的社会土壤上打了一口井,就遭遇到口水与板砖,理由是我这个年龄不可 为而强为。这种观点说不上专横,只是不太专业;也谈不上野蛮,不过近似野路。因为甘苦寸心知,付出的努力自己清楚。结果这部六十万字题为《大瓷商》的长篇 小说,获得两项省级大奖之后,新近又在全国“五个一工程”奖初评中入选。这并非标榜什么,我只是为以后的继续坚守,提出一个让自己接受的理由而已。
      
       上世纪80一代的写作者,已经被打了包,贴上了标签。我无可避免地身在其中。打包的结果是暧昧一片,标签的结果是混 沌一团。如果非要找出与众不同,只能说我没能早恋,却是早婚,经历太少,担子甚重,不过落得个四世同堂,倒也其乐融融;缺乏挑战生存的勇气,安贫乐道,随 遇而安,不觉得世俗的日子有多无聊,也不以为传统的生活有多无趣;羞于关注自己,因为无可关注之处,乐于关注他人,因为深感生活的强大;由于年纪渐长,已 经作不来狂放恣意的语言,只有埋头经营大白话似的文句;别人之所弃,所厌,恰是我所需,所喜。不过话说回来,或许这也正是我选择《红酒》、《暧昧》这种题 材的缘起。
      
       写到这里,我才恍然意识到,原来我写《暧昧》,潜意识里是想脱离上面说的暧昧。所幸《十月》的周晓枫老师再次赏识,而《北京文学》又如此抬举,给了我一个又一个不再暧昧的机会。幸之再三,在此感谢《十月》,感谢《北京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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