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我隔壁的女人
——我身边的女人之六
隔壁的女人叫罗小雅，认识她那天，我刚从同学那儿搬出来。我和罗小雅在走廊里碰了个照面，她冲我笑了一下，就转身回屋了。很久很久以后，我的心还跳个不停。
罗小雅给我的第一感觉是惊艳，说实在，我很少碰到那么漂亮的女人。那天我从她面前经过时，几乎不敢抬头看她。但我却万万没有想到那么漂亮的罗小雅竟然是别人的情妇。隔着墙壁，我常常能听到她的呻吟和尖叫。
男人偶尔来一次。男人一来，罗小雅就异常兴奋。我几乎可以想象，男人一进屋，罗小雅就缠住了她的脖子，那时侯的罗小雅就像一条藤。
男人不在的时候，罗小雅常常把自己关在屋子里。我不知道她都在屋里干些什么，我总觉得那会把一个人憋疯的。如果换做我早就疯了，我就想。
罗小雅不怎么走动，在我搬过去的头一个月，我只在楼道里见过她几次。我们虽然住的很近，但却从未说过话，最多只是在见面时彼此点一下头。
有一天我回去晚了，看到罗小雅蹲在门口，我说，你怎么了？她说，出来时钥匙忘家了。我说，要不先到我屋里休息会。罗小雅犹豫了一下就跟着我进屋了。罗小雅在我屋里坐了一会，男人就赶过来了。我听见男人对罗小雅说，你怎么随便就进别人屋呢？
再以后，我就和罗小雅熟了。罗小雅说我很像她弟弟，让我叫她姐。我想了一下，又想了一下，我说，姐。我看见罗小雅笑了，那是一种很迷人的笑。
男人不在的时候，我常去找罗小雅。罗小雅有一次对我说，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可我弟妹上学需要钱，我父母看病需要钱，她说不下去了。我说，我能理解。 罗小雅说，可很多人不能理解，我一块出来的姐妹就不能理解，他们纷纷离我而去。这么说的时候，罗小雅就流泪了。我看着眼前的这个女人，有很多次，我都想过 去抱抱她，可我最终也没有伸出手去。流着泪的罗小雅说，他答应三年过后，一次性付给我二十万。我沉默了。很久以后，罗小雅忽然问我，你知道我现在怎么想的 吗？我老老实实地说，不知道。她说，我现在跟他在一块根本不是为了他的钱。我楞了一下。罗小雅说，我想和他结婚。
男人再来的时候，我听见他们吵了起来。这以后，过一段他们就要吵一次。终于有一天，我看见男人从这里走了出去，男人走出去后就再也没有回来。
那个春天，那条路
——我身边的女人之七
那时候，我常在一条叫做农业路的路上走。我喜欢那条路，是因为一个女孩，女孩的名字叫王迎。
王迎和我同在一个单位，但我们分属不同的部门。在我们单位，部门之间的来往不是很密切。所以，我很少在单位碰到她。偶尔碰见她，是在电梯里，我们彼此 点一下头就算过去了。我们见面更多的是在路上，下班后，我们通常走同一条路回家。春天的时候，我常在那条路上遇见她。每次遇见她，她都冲我笑笑。我喜欢看 她笑，她笑得时候，脸上会露出两个小酒窝，我的心就在那时候跳个不停。
很多个午后，我们沿着农业路往前走，阳光照着，我们的影子被拉的很长，她的马尾辫在脑后一甩一甩的。我问王迎，我说，你多大了？她说，干吗呢？我说， 没什么，随便问问。我记得你说自己26了，可我怎么看都不像。她忽然笑了。她笑过之后问我，那你看我有多大？我说，和我差不多。这次，她又笑了。我知道她 默认了。
前面是一个十字路口，走到这里的时候，我们会不约而同地同对方招招手。我看见她的手抬起又落下，走远了，她的手还在我眼前晃。我忍不住又回头望去，这次，我看见她的身影在前面的拐弯处晃了一下，很快就消失了。
有一天，雨下得很大，我撑着伞走在街上。路过农业路时，我看见王迎的身影在前面闪了一下。然后，我看见她朝我跑过来。我紧走几步，将伞罩在她头上。我 说，你怎么没带伞？她用手抹了一把脸上的雨水说，我没想到雨会下得这么大。我们开始并肩往前走，第一次与她走的这么近，我的心跳得厉害。有几次，我们的手 臂不小心碰在一起，我赶紧移开了。移开了，我的心又一阵猛跳。我把伞往她那边移了一下，我的半个身子就到了雨中，雨很快打湿了我的身子。
春天快要结束的时候，我在这条路上遇见她和一个男孩走在一起。我见过那个男孩，刚从部队转业到我们单位。听同事说，他是靠关系进来的，他父母是我们单 位的退休干部。他人长的很一般，但好象很有钱。以后的日子，我常常看见他开车接她上下班。我看见他为她打开车门，我看见她猫着腰钻进车里。汽车走远的时 候，我忽然有一种怅然若失的感觉。
我往前走，前面是农业路，很久以后，我还在这条路上走。
开往春天的地铁
——我身边的女人之八
春天的时候，我出了趟远门，在飞驰的火车上，我遇见了一个女孩，她告诉我，她叫于娜，和我同城。
于娜后来常给我打电话。于娜开始说话了，她的声音是那样的柔美。我渐渐地习惯了她的声音。直到有一天，我发现我再也离不开她的声音了，我说，我想见你。然后，我就站在了于娜面前。
附近有一条僻静的街道，两边栽满了樱桃树，春天里，这条街上到处都弥漫着花香。我们就在这弥漫的花香里朝前走去。于娜说，我喜欢这条路，小时候我就在 这条路上走。于娜又说，那时候这里还没有樱桃树，树是后来才栽的。我说，我也会喜欢它的。当我们又一次沿着这条路往前走时，我试着握住了她的手。
于娜住在城市的最西边，我住在最东边。我去看她要穿过整个城市，中间还要转两次车。于娜有一次对我说，听说这个城市不久要修一条贯穿东西的地铁。那时 候，我就一直盼着地铁快点建成。我对于娜说，那样我就不用再转车了。这么说的时候，我恍惚看见自己坐着地铁穿过幽深的隧道。
我常去看于娜。我们牵着手上街，漂亮的于娜总能吸引很多人的目光，那时候，我觉得自己特别的幸福。于娜说，你这样会很累的。我说，再累我也心甘情愿。于娜就笑了，那是一种很迷人的笑，在春天的阳光下，我觉得她的笑是那样的迷人。
在认识我之前，于娜一直没有工作。她说，现在工作太难找了。我知道她说的是实话，但我还是建议她去找一份工作。我说，我相信你一定能找到工作。
于娜果然就去了，并且很快就在一家娱乐城上班了。有一次，我去找她，正巧碰见几个喝醉的客人向她提出无理要求。我忽然觉得这不是她应该呆的地方。我劝她换一份工作，她说，我不想轻易失掉这份工作。我们就在娱乐城外面吵了起来，于娜一扭头就走了。
过了几天，我给她打电话，接电话的是一个男的。他说，你以后别再找于娜了。我去找于娜，她怎么也不见我。我守在她上班的地方，她终于出现了。于娜说， 我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以后别再来找我了。我说，为什么？她说，你只要记住这句话就行了。我说，我记不住。她说，那你记住，我有男朋友了。于娜说完这句话 就走了，她走的很快。望着她远去的背影，我忽然有一种感觉，她再也不会回来了。
许久之后，我转身往回走，一列火车呼啸着从我面前穿过，我忽然想起于娜说，这个城市不久要修一条贯穿东西的地铁。我轻轻地笑了一下，我在笑声中看见春天一晃而过。
花园里的女人
——我身边的女人之九
楼下不远处是一个花园。夏天的黄昏，我常见一个女人在那里散步。女人二十六七的样子，身材修长纤细，一袭质地柔软的黑色长裙，恰到好处地勾勒出迷人的曲线，是那种任何男人看一眼都会心动的女人。女人在那里散步的时候，我常常站在阳台上远远地望着她。
女人喜欢带一条狗，那是一条很漂亮的狗，黄褐色的长毛如少女的秀发。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是一种贵族犬，它的名字叫约克夏。约克夏很听话，只要女人一叫，它立刻就会跑到跟前。女人有时候会停下来摸摸她。女人的动作很轻，给人一种漫不经心的感觉。
花园旁边是这个城市有名的高档社区，女人最后会在那里消失。我看见女人的身影在社区的门口闪了一下，又闪了一下，我的心也跟着飞了进去。
社区门口经常有高级轿车出入。有一天，我看见女人开着一辆白色的宝马从那里出去。女人的车走远的时候，我看见很多人还在回头张望。
附近有一家夜总会，有些夜晚，女人的身影会在那里出现。她的车就停在夜总会门前，我总是一眼就能认出来。有一次，女人喝多了。我看见她被一个男人搀扶着从里面出来。男人三十上下，长的挺英俊。我看见男人一直将她扶上车，女人一到车上，身子就软在了男人怀里。
再路过社区门口时，我看见男人在那里徘徊。男人叼着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转眼夏天就要过去了，有一天夜晚，我从社区门口经过时，看见男人堵住了正要走进社区的女人。那天下着雨，男人和女人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他们吵了一阵后，女人忽然一扭头冲进了雨中。我听见男人喊了一声，女人好象没听见，男人楞了一会，转过身，慢慢地消失在雨中。
这以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再见到女人。
女人再次出现在花园的时候，身边多了一个男人。男人五十开外，两只手指上各戴着一枚硕大的戒指。男人和女人在花园散步的时候，我看见女人的手臂从男人的臂弯伸了过去，女人的手臂伸过去后就再也没有收回。
对面的女孩
——我身边的女人之十
那时，我还在西寨住。一天，对面新搬来一个女孩，我在楼道里碰见她，她很礼貌地冲我打了声招呼，不知为什么一向口齿伶俐的我在看见她的第一眼竟嚅嗫着说不出话来。也许，是她太漂亮的缘故，我就想。
她的确是很漂亮，有时，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来形容她。每次看见她，我的心跳都要比平时快上几倍，当我与她擦肩而过时，我甚至能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
她搬过来的第二天，我下楼时碰见她，我鼓起勇气说，今天不上班吗？她说，我上夜班。晚上，我特意留意了一下她的房间，果然见屋里黑着灯。
她总是在后半夜回来，有几次，她开门时弄出了很大的声响，我睡的迷迷糊糊地被她惊醒。我听见她在房间里来回走动的声音，我再也睡不着。
她习惯把鞋放在门口。她有很多鞋，其中以高跟鞋居多，我印象较深的是一双红色的高跟鞋，那双鞋常常使我浮想联翩。很多次，我恍惚看见她穿着它走进了灯红酒绿的夜总会。
虽然我们住的很近，但我们的交往仅仅局限于在楼梯间，说不清我们在上下楼梯时见了多少次，但无论我们见多少次，再见面时依然是一句你好。日子就在我们擦肩而过时一点一点流逝。
自始自终，我们中间什么事也没有发生，我对她的一切都不知晓，我甚至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但我却越来越盼望在楼梯间见到她，如果有哪一天我见不到她，我的心里就好象少了点什么。少了点什么呢，其实连我自己也说不清楚，但我就是想见到她。
忽然有一天，我下班回来，看见一个民工模样的人从她屋里往外搬东西。那天，我破例走到她门口。她当时正蹲在地上收拾东西。看见我，她抬头笑了一下。我 说，你要搬走吗？她恩了一声。我说，搬哪里去？她说，东寨。后来，她提着一个编织袋准备下楼。我说，我帮你提吧？她笑了一下说，不用。走到楼梯口，她忽然 又回头对我说了声再见。我也说，再见。我说再见时显得有气无力。我听见她的脚步声沿着楼梯一路响了下去，我隐隐约约有一种感觉，我们可能再也不会见面了。 这么想的时候，我忽然就有点忧伤。
她走后不久，我也搬了出来，但不知怎么，我总是有意无意地想起她，想起她，我就想起了我在西寨的日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