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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今天》杂志的出版与发行(《今天》资料附言)

发布: 2015-11-05 17:09 | 作者: 鄂复明



        略感宽慰的是,1988年我才从周郿英那里得知:在北大国际政治系读书的《今天》成员王捷,一直负责将各期《今天》杂志送至数十位北大同学的寝室,停刊后他用自己的钱为45位订户偿还了共计70余元的欠款。
        
        五
        由于有了成功地印刷封面的“前科”,也可能是受到《北京之春》出版了一期铅印刊物的刺激,徐晓又持同一张介绍信去印刷厂联系第三期(诗歌专刊)的铅印事宜,从现存的介绍信原件上可以看出月份1被涂改为3的明显痕迹。

      
        前期工作进行得很顺利,32开的封面套色锌版和10余幅插图的锌版制作完工并给出小样,但正文排版即将完毕时,受到有关部门的干预被中止并拆版。此刻我已介入《今天》的管理工作,是我去所属的银行分理处缴纳30余元的制版费用,然后去印刷厂取回未用的锌版,厂方的人员很和蔼也很无奈。早期《今天》唯一的一次铅印机会就此告终。
        一周后(1979年4月1日下午),徐晓借用北京师范大学教二楼204室,《今天》编辑部在此举办了“读者·作者·编者”首次见面会;时任北师大中文系《初航》主编的徐晓,竟贸然将《今天》第三期的打字蜡版混入由该校印刷厂承印的《初航》之中,座谈会后将《今天》第三期的印张带回76号自行装订。
        无论纸张成色还是油印质量,第三期自然都是最好的。
        面对10余件未能用上的插图锌版意犹未尽,也许是对第三期的不劳而获受之有愧,《今天》成员及志愿者们又为第三期投入了一项手工印制插图的巨大工作。试想:将(挑选出的)10件锌版蘸匀刷在印台上的油墨,像盖图章一样均匀用力,分别印在1000册杂志的不同页面上,这上万次的工作量也是极为繁重的。
        第三期扉页的线条画《冷对》的作者是阿城,北师大印刷厂的师傅们出于敬意给加了黑框。其实从题目上看并非单纯的悼念之意,《今天》的早期读者崔青慨先生当年就更为贴切地指出:该作品体现了“共产党人铁与冰的性格”。
        该期封底和正文内的插图作者均为艾未未,当时就读于北京电影学院动画系,为《今天》杂志及《今天》丛书创作了大量插图。

        第三期出版一周后,1979年4月8日《今天》编辑部在玉渊潭八一湖畔松林空地举办了首届诗歌朗诵会,将《今天》初创时期的活动推向高潮。
        
        六
        第三期整齐划一但更趋近于官方色彩的铅字打印蜡版页面,使得《今天》彻底摈弃了手工刻写蜡版的“草根”风格。尽管蜡版打字不像印刷厂那样受到严格的管制,但这种蜡版的手工油印却需要掌握相当难度的技巧,我的油印技术仅仅是手刻蜡版的水平。1979年5月,我因生计所迫,去工厂上班,结束了近半年的待业生涯,也无法尽全力于《今天》。
        由于官方对民刊的存留尚停滞在不明朗阶段,这段时间通过朋友关系半公开地使用过几处机关单位文印室的手摇速印机,我记得与黄锐去过北京变压器厂印了第四期的诗歌部分;这一阶段对《今天》帮助最大的,是在清河技校任体育教员的读者钟峰先生,他为我们提供了很宽裕的时间,第四、五期的大部分印张都是在他那里完成的,我平日要上班,其他成员轮流去印,因操作失当,致使速印机损坏,怕给钟峰先生带来麻烦,就不好再去了。钟峰是位很热情的青年,我们还保存着他的来信及投稿。北岛与我还去过海淀区八一小学印了第六期连载的《波动》部分,用的是只有学校才使用的蓝色油墨。一位中年女语文教师,坐在桌旁阅读墨迹未干的印张,忘情地赞赏着作品的“俄罗斯语言风格”。我不知道北岛是如何瞒过对《今天》背景一无所知的女教师,也许出于歉疚,他的面色微微有些潮红……
        第六期是《今天》最困难的时期,无奈何只好退回到76号继续手工油印,这绵软的打字蜡版让我们一筹莫展。徐晓也曾借到北师大的手推油印机并请来师傅指导,但此项技术的难度非同一般,终至《今天》停刊,也未能有人入门。在页面中,留下无数处难以辨识的字句。 
        油印技能的困厄使得《今天》的出版工作举步维艰,于是竟然异想天开地寻求购置手摇速印机,那可是与铅字打字机同属国家严格控购的设备。整个购置速印机的过程都是在低调秘密的状态下进行,我未曾参与,其中的细节全然不知,也不便打听。我们太清楚此举的任何闪失,对《今天》的打击都将是致命的。购置手摇速印机是《今天》办刊史上的一件大事,为购置速印机投入约280元资金(含差旅费用),这笔源于读者订阅款的资金相当于当年普通职工半年多的收入。起初是《今天》的朋友吕小林(后来与芒克的妻妹联姻)一位很神秘的残障朋友李苏苏应承代购,但没有成功。货款的支取和收回是我经手的,我们不敢在人员芜杂的76号交接,我和北岛、芒克三人约定他到外边,至今仍对76号胡同西口那昏暗的路灯和李苏苏拄着双拐的消瘦身影记忆犹新。
        后来《今天》的一位读者(听说是文革中受到整肃的关锋的儿子),帮助联系到他在山东德州师专读书的远郊夏津县农机厂生产的一台展销会参展机。由于没有多余的人手可以数日外出,只好让芒克一个人去德州提取(在那尚未发放身分证的年代,只好冒用《今天》成员周郿英的单位介绍信)。记得我和北岛去北京站为芒克送行时,他俩在站台上那很洋气的拥抱;还有我在76号兴奋而又焦急地等待着刘念春、芒克的女友毛毛和《探索》的路林去车站接芒克提取速印机归来。

            
         
        《今天》从此摆脱了棘手的打字蜡版的手工油印,确保了杂志的出版及印刷质量,《今天》因此受益匪浅。数十年来,对那位帮助购买速印机不知名的朋友一直铭记于心,后来在整理数以千计的读者来信时,才发现了与此有关的信件,内中为芒克详尽地安排了此次购机的行程,是山东德州师范专科的一位学生,署名(?)建军(因其姓氏书写用草书,初识为“窦”,落款时间有误,应该是1980年元月),信还是写给我的,也许是我曾接待过的无数读者中的一位,但我确实不记得有人与我商谈过购置速印机这等重大的事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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