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剩女命运的探析者

发布: 2016-1-15 07:46 | 作者: 钱志富



        翁晴为是我见过的少有的有天分的小说家。几年来,她频频有新作问世。写得比较多,发得也不少。她的长篇《算盘》曾经在《文学港》头条发表,引起不小反响,读后不少朋友投来欣羡的目光。《算盘》人物众多,结构曲折复杂,深刻地描写了一群生活在我们身边的势利的庸俗的女人,他们为了一己私利勾心斗角,互相倾轧,几败俱伤,读后印象深刻,觉得作为小说家的翁晴为是大大的进步了。当然,弱点不是没有,比如她切入现实、历史和人性的广度和深度以及强度似乎还没有达到理想的境界,自然,我们不能求全责备,小说作为艺术本身有相当的难度,而且翁晴为所处的位置以及她的交往的人以及遇到的事限制了她的视野,他不是张爱玲和卫慧,也不是在英国混过20年的虹影,而且她的胆魄也是应该更大一些的好,文化的,艺术的,哲学的,美学的以及文学本身的修养都有待提高。其实,不仅翁晴为,如今谁不需要提高呢?每年我们有3000部长篇问世,我们在文学上的成就,哪一个人能与曹雪芹比,而他只写过一个长篇,据说还没写完,不说曹雪芹,我们当下有没有人敢说他的文学成就超过了《老残游记》的作者?出版家热衷于赚钱,有意识地引导我们的作家去写一些媚俗的东西,而我们的作家热衷于追名逐利,不肯在人格和艺术上下工夫,满足于数量和版税,不几年的工夫,写作上千万字的所谓作品,谁来读啊?!
        翁晴为的小说已经形成了自己的一些风格特色,她善于刻画人物,营构情节,叙事语言也比较质朴、鲜活,她自己大约有一种不紧不慢地讲说故事的才能,当然,她似乎不善于刻画大事件,但她讲的一些小事件也是比较有内容的,读的时候一样可以领略到一种峰回路转、山重水复的叙事风光,她自己当然是女性,而且是一个条件虽然比较优越,但也遭遇到若干挫折的女性,自然她自己的性格以及为人处世的方式中也有若干的缺点,她不太会周旋,不懂世故,而她自己又是深爱文学,天生敏感的人,她由于有这样的丰富细腻的对于人和事的感知能力,尤其是对于她的同类——女人的敏感,所以对于女性心理的描写比较好。当然,她也写男性,尤其是有点小权势的男性,而这男性往往成为各种女性缠绕纠结的结点,是名副其实的永远长不大的女性争夺的成年玩具。
        由于是文学上的朋友,而我们又走得比较近,所以翁晴为经常给我来电话,经常谈及她愉快的创作状况,我抽空很仔细地阅读了而且也认真地思考着她的这两篇小说所涉及到的一些问题。应该说,她的这两篇小说尽管也明显地具有着她的小说的一贯的优点,还是那样不紧不慢地委婉曲折地讲她的故事,跟生活中为人完全是两回事,记得一位朋友讲过,翁晴为的人看起来有些天真坦率,一脸的不精明,但她的小说却写得很精明,小说中的人也一个比一个精明,很会勾心斗角,常常有着比较精彩的斗智斗勇,而且结构安排的合理,语言的质朴精练,都给人好感。
        翁晴为的《温暖的办公室》和《麦穗》也为我们提供了一些新的东西,那就是剩女问题。所谓剩女问题就是比较优秀,自然也有若干缺点和毛病的女性出于各种原因嫁不出去的问题,剩女问题当然首先是家庭的问题,尤其是父亲、母亲的问题,他们常常为了自己家的老大闺女日日犯愁,有的甚至集忧成疾,一病呜呼,命归黄泉之时死不瞑目的也有,可见剩女问题对家庭的伤害。剩女问题如今成了严重的社会问题,剩女的大面积存在就意味着大面积的男人也要剩下来,大面积的剩男剩女会连带产生许多社会问题,首先是人口老龄化的问题,目前一些城市已经出现人口负增长的问题,人口大面积迅速老化又会产生许多严重的问题,诸如政治、经济甚至文化问题。剩女问题的产生,原因当然是多种多样的,有的跟父母或者亲友等外在因素关系密切。有的父母出于各种原因对自己的亲闺女管束过严,生怕自己的闺女一旦失控就会出事,有的对未来的女婿要求过高,比如一定要车要房,要存款多少,使得婚姻成为一种交易,当然社会原因、经济原因、工作原因等等也加剧了剩女问题。翁晴为的这两篇小说探讨的不是剩女问题产生的外在原因,而是直逼剩女自身的原因,她将剩女问题看成剩女个人的问题。《麦穗》是这样,《温暖的办公室》都是这样。
        《麦穗》中的张微本来各方面条件都不错,长得也眉清目秀,年轻时候有许多追求者,可是她看不起别人这样,看不起别人那样,终于将自己熬剩了,最后只得跟自己压根瞧不起的王伟处恋爱。
        可惜的是,张微跟王伟处了比较长的恋爱最后还是分手了,原因当然是两边长辈的问题,房子的问题,还有面子和尊严的问题。小说的结尾很有意思。张微在公交车站碰到王伟,精心地向王伟示好,可是王伟理也不理,张微自然很受打击,可是那一天王伟不是不理她,而是没带近视眼镜,没看见她。就这样,剩女问题仍然悬而未决,而王伟的剩男问题也得不到解决。
        《温暖的办公室》中的温暖是一个奇怪的女人。跟张微不一样,张微一直在为自己的剩女问题的解决东张西望,而温暖似乎安于与自己的上级,官不大的一个科长保持一种若即若离的暧昧关系,安于成为一个有妇之夫的心尖上的人,而且时间长达十年之久,真是不可思议的事情。“温暖出身干部家庭,父亲原是本厂的中层,母亲是名口碑不错的医生。父母虽说只是工薪阶层,却都是高薪,只有这么一个女儿,真正的掌上明珠,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掉了,含着银汤匙出生,锦衣玉食地长大,更难得的是从小一番风顺,一直读到大学毕业就进了父母安排的单位工作。”温暖的命真好,工作过后,由于善于与科长吕良撒娇,倍受科长呵护,办公室当然不止是温暖和科长的办公室,一个年龄长了十多岁的汤华也在打科长的注意,并且常常在科长面前说温暖的坏话,可是科长不为所动,继续当温暖的护花使者,可能温暖在这样的办公室得到的温暖太多,她根本没有意识地自己成为了一个处境十分尴尬的剩女。小说的结尾说,“此时的温暖正在和他的男友一起拍婚纱照,温暖正对着镜头轻颦浅笑”,这是温暖斗垮汤华之后出现的场景,温暖真是温暖啊,但这样的结尾显得有些突兀,不太真实。
        《温暖的办公室》当然不只是写剩女的问题,这个小说里面还有一些更深层次的东西,比如对于办公室的哲理层次的思考就很耐人寻味。“可是有一点温暖却是明白的,办公室确是一个是非之地,无风不起浪与见风起浪的事都有可能发生,每个人都是渺小的。都只是办公室这个机器的一个零件,只是无数环节中的一个。一个人离开,很快就会有另外一个人来填满这个空缺,这证明了一个人的无足轻重。无论你在的时候似乎有多重要。而你其实只是沙滩上的一颗沙子。她是,科长也是。”这就是小说家借温暖之口说出来的发人深省的话语,读这样的小说,可以引发我们的对于事物以及人生的思考,这大约是这个小说的价值所在的吧。
        翁晴为的《温暖的办公室》和《麦穗》无意中接触到了剩女问题,剩女还有许多类型,如果能够自觉地加以探询,可能还会写出更多的有价值的小说作品来。中国现代文学史曾经出现过问题小说这个类型。带着问题去写小说大有前途。愿我们的小说家能够写出更多更精彩的作品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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