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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龄青年金家鑫

发布: 2016-1-15 07:58 | 作者: 翁晴为



        周劝他试试婚介。金家鑫去打听了一下行情,这里是没有免费的午餐的。高级一点的实行的是会员制的,从二百八的普通卡到九百八的钻石卡不等,差一点的也得交一百元介绍费。一听说得从兜里掏钱,金家鑫便将头缩了回去。他开始注意当地晚报中缝的征婚启事,那里的女孩一律十分优秀,美丽温柔并且气质特佳,所不同的只是年龄。他便打电话去询问,接电话的婚介阿姨姓车,车阿姨颇有感情地说:“你正是我们A号小姐的理想,她就是想找你这样的。”金家鑫听了不禁有些沾沾自喜起来。车阿姨又说:“你马上来,和A小姐见面。”金家鑫道:“我们能不能先通通电话,谈谈。”车阿姨道:“这个不行,我们得对A小姐负责,我们得看看你本人和你的有关证件。”金家鑫一听言之有理。就兴冲冲赶了去。才知道原来见面是收费的,并且价格不菲,五十元一次。金家鑫便有了退意,可他来回乘公交车一趟得五元钱,他又觉得来都来了,总不能白来一趟,他又没别的事,无功而返这五元车钱不就泡汤了。车阿姨见他犹豫便竭力劝说道:“你干脆交一百元钱得了,给你介绍到成功为止。”金家鑫在心里一掂量,这见一次得五十元,二次得一百元,而且见两个也不一定就有满意的。如果一次性交一百元则可以得到终身服务,就有些心动。这车阿姨笑吟吟道:“看你这个男小孩蛮本份的,我如果有女儿就找你这样的做女婿。”并且亲热地拍了拍金家鑫的肩膀,这样一夸一拍金家鑫便将心甘情愿地将一百元钱交到了婚介手里。
        可这一交钱车阿姨的态度就变了,匆匆地翻阅女青年的资料,刚才的热情如黄鹤般一去不复返。“这个,女,二十七岁,初中,营业员……”。金家鑫心想我要找个营业员还到这来。“那么这个,女,二十三岁,1.45米。”这么矮,怎么带的出手,金家鑫面露愠色。可车阿姨比他还不高兴,道:“你自己也这么矮,配配你不蛮好。还有一个,女,二十五岁,大学计算机教师。”金家鑫一听蛮好,便同意见面。那女孩子相貌倒还可以,可一细谈原来并非高校老师,是大学计算机房的员工,还是个临时工。他发现婚介的介绍常常不可信,带有相当的水分,他回去跟车阿姨理论,车阿姨则是一脸的茫然,连说不会吧不会吧,你有没有搞错。去时他如一头看见了红布的斗牛,可人家根本不跟他吵,对他爱理不理的,他是一拳打在软棉花上,泄了气。
        这样一来金家鑫便有上当之感,于是立即与所谓的大学教师拜拜了。再次打电话去婚介要求重新给介绍,可车阿姨道:“你这人怎么这么难弄,女孩子一般都要个子高的,你这个头人家一听便吃了回程票了,上一个还是我们好说歹说才肯来的。”这么一说,金家鑫便被搁在那儿了,几个月也没人问津,再打电话去催。车阿姨口气又变了,一个劲热情劝说:“以你这样好的条件,登个征婚广告效果会更佳。”
        一打听通过婚介登广告要160元钱,而金家鑫知道自己直接去报纸登个广告只要100元,平空给赚了60元去,而且他也有些看明白了,如有异性来应征,婚介也不是看对方是否真正合适你,而是谁肯交介绍费就让你见谁,他这不就成了人们常说的什么“婚托”了吗?金家鑫一拒绝登报,车阿姨的态度又冷冰冰起来,“我还有事呢。”说着便啪地挂了电话。金家鑫便依然注意当地晚报的中缝广告,这天有个女孩子登报,而且坚拒婚介。金家鑫对婚介有些深恶痛绝,一看这女孩坚拒婚介就有些心生好感。按照报上的联系方式,两人联系上后女孩同意见面。
        这个女孩叫忻然。第一次见面,他带忻然走了两站路来到平湖公园,因为他知道平湖公园是不售门票的,他可以一分钱不掏,上次在李琼那儿折了本,这次可得学聪明些。金家鑫拿出早已备好的报纸铺在凉亭的石条凳上,两人坐下。金家鑫这才细细地看了看忻然。她小眼睛,小鼻子,小嘴,五官身量均属中姿,不象李琼那样惹眼的漂亮。金家鑫心里就有些失落起来,他虽然承认漂亮当不了饭吃,可骨子里还是对女孩子漂不漂亮很在意的。忻然的穿着打扮看过去是很顺眼的,可相貌平常就是平常,这是老天给的,你求也求不来的。金家鑫潜意识里对那种大眼睛小嘴巴,身材凹凸有致的美人有好感。
        金家鑫正在心里品评着忻然的相貌,一个乞丐老头走过来讨钱。金家鑫最讨厌讨饭的,他对他们没有丝毫同情心,好胳膊好腿的就不能自己去劳动。至于一些残疾人讨饭的他也不同情,作为公民他纳了税了,就是尽了义务了,理应由国家政府管,他犯不上掏双份钱。于是一看见,他便恶声恶气地说:“走开点,走开点。”可那乞丐固执地将搪瓷碗伸到他们面前,搪瓷碗破了边,里头放着几个角币。金家鑫将眉一皱,露出一脸的不耐烦来。这时有个小年轻走过,啪地一声将一角钱扔到碗里,仿佛是扔走一堆垃圾。乞丐又将破碗伸到忻然面前不停地抖动着,忻然从皮夹里夹出一元硬币轻轻地放在破碗里,金家鑫发现忻然的一双手又细又长,非常的光洁。后来忻然告诉他,儿时她曾地母亲的坚持下学过一段时间的钢琴,但是她实在没有多少音乐细胞,所以半途而废了。而金家鑫知道李琼虽然漂亮,一双手却又短又粗,一到冬天就生冻疮,因此李琼在能戴手套的季节一律戴手套,那是她从小带弟妹干活留下的记忆。这个忻然显然从小环境很好。忻然给了钱还冲这乞丐很客气地笑了笑,金家鑫觉得这女孩是个憨包。一元钱花的一点价值都没有,连声响都没听到,打个水漂还看个热闹呢。而这一元钱换来的乞丐那声大吉大利的话也跟放屁差不了多少,他的话就那么灵,那么灵他不给自己说说,他能当乞丐?
        午餐是金家鑫请的客,在“东伊顺”吃了碗牛肉水饺,六块钱一大盆,吃得很饱了,味道也挺不错的。两人互相留了家庭电话,就此分了手。女孩给金家鑫留的总体印象还不错。李琼可不是一碗六元的水饺能打倒的,吃顿饭不花个百八十块的就别想过门。这女孩忻然显然挺好说话的。
        金家鑫离结婚成家又跨进了一大步……
         
        金家鑫中午12:30上班,忻然13:00上班,金家鑫每每一到单位就给忻然打电话,而忻然父母有睡中觉的习惯。每天刚朦朦胧胧一会,就被一阵固执的电话铃惊醒,头两次忻然挺热情,可金家鑫天天这时候打来,忻然就含笑委婉地说:“以后中午最好不要打来,我父母要睡中觉的。”可忻然5:00下班,金家鑫4:30下班,其它时间打电话的话就不能利用单位的公家电话打免费电话了。如果打自家的宅电就得自己掏钱,金家鑫钱不多,因此热爱金钱,爱到骨头里,这谈恋爱、谈恋爱一谈就半个小时一个小时的,听个声音就花钱太不值了,虽然电话降了价,可首三分钟二角,接下来一分钟一角,可这一累积十分钟一元,六十分钟就得六元。所以嘴上虽应着,还是中午打电话去,可再打去忻然就不那么热情了,他说了半天忻然也很少说话,唱独脚戏没了观众,好没趣味。金家鑫只得4:30下班了不走,呆在办公室里,等到5点多了给忻然打电话,打了几次忻然又说了,下班了我得烧饭,你能不能过会打来,可他不能老呆在办公室呀,他也饿了,也想回家吃饭了,他觉出忻然对他挺客气的,这样一觉得他就认为忻然对他是有意思的,忻然一对他有意思他说话就随便了起来,“你这人怎么这样,烧饭就这么要紧啊?”忻然道:“你有什么事吧?”话虽客气却有了下逐客令的味道。金家鑫又不能说我很喜欢和你打电话,可我不愿意付电话费,只得说:“你多给我打打电话吗。”一再强调让忻然给他打电话。
        又见了几次面,忻然很好说话,也从不提经济上的要求,因为双方都是大龄青年了,金家鑫觉得对忻然挺有把握,不就那么个相貌平平的女孩吗,于是在心里就开始做结婚的准备。这房子是有了可现在的房子都是白坯房,不装修是不能住人的,但最简单的装修也得好几万。金母退休前是个会计,会计是越老越吃香,退休后就有人来请她去私人企业做会计。可是金母比较胖,上了年纪又胖就难免有三高症——高血压,高血脂,高血糖。金父就不太赞成金母再出去做,理由是辛苦了一辈子了应该好好享两年晚福。可私人老板开出了三万的年薪,金母就不免有些心动,悄悄的和金父说:“我俩退休的早,又是白手起家,没有多少积蓄,儿子还没成家,能做得动总要帮他一把。”“可怜天下父母心哪,自古痴心父母多,孝顺儿女少,儿孙自有儿孙福,儿子是靠不住的。”老金叹道:“生了女儿是福气,父母贴心的小棉袄;生了儿子是名气,背了十几万的债,。”话虽这么说,金母还是去上了班,给私人老板打工可不象原来给国家打工,那是一年三百六十天,天天没有节假日的。在国营单位讲究的是资厉,资格老的你和领导顶两句也不妨,在私营企业讲究的是实力,给你一分的钱必要给他生产十分的效益。金母偷偷地和金父讲:“老金哪,这家私企的帐是掏浆糊的,根本超越了合理避税的范畴,帐是以假做假的。现在会计制度改革了,做假帐会计也是要被抓进去的呀。”金家鑫道:“这个帐做得巧,能这么容易查出来。”金父白了他一眼:“你懂什么,你姆妈都五十多岁的人了,还去担什么风险。”金母换了家单位,可风险与报酬是成正比的,风险一小收入就骤减了。金家鑫对此是嘟嘟囔囔地:“原来那家不是蛮好的,人人都这样干,哪那么容易出事。”
        金家鑫和忻然保持着一两个星期见一面的频率。几次见面,金家鑫见忻然总是背着一只白色的包便道:“你这只包总归要五六十元吧,下次我买一只二三百元的真皮的给你。”忻然听了心里一惊,她这只包要上千元,而她从不买低于千元以下的包,金家鑫显然不识货。金家鑫又木头木脑地问:“你这条裙子多少钱?”忻然照实答道:“八百八。” 金家鑫这个肉疼!这一件衣服就八百多,相当于他们一家人一个月的伙食。其实忻然穿着这件衣服挺好看,可话不能这样说,这哪里是过日子的模样。这一结婚,她的钱不就是他的钱,她这里多用一分以后他们结婚的钱就少一分哪,金家鑫绝定趁早给忻然的洗洗脑子。他说:“你穿这件衣服并不漂亮,以我男人的眼光看来挺难看的,真的。这一条裙子八百多,都可以买个国产大彩电了,钱应该存起来。一条裙子要八百八,给人宰得不要宰了,如果扯块布做一条六十块也不要。”忻然心想:“她这条裙子是欧宝,德国品牌,这哪里是弄堂里的小裁逢做得出来的。”忻然笑了,金家鑫没有看出这笑里揶揄意味,只听到她说:“那依你之见,把钱都存起来,以后派什么用场呢?”“把家庭建设好,存多多的钱养老。”金家鑫对自己的将来是很恐慌的,这社会不停地在改革,保障系统没有完善,得为自己的将来早做打算呢?“我想房子买在‘四季常春’,以后孩子读‘储能’学校方便些。”忻然话里玩笑的意味更重了。听了这话金家鑫简直要从椅子上跳起来了,储能是本地最有名的重点中学。可教学质量与收费是孪生姊妹。一进门几万块的赞助不说,每年的学杂费也是天价。虽然以他现在的收入读是读得起的,可家庭存款就得骤减。金家鑫脖子上的青筋也暴了起来。冲着忻然喊了起来:“你脑子拎拎清爽,这‘储能’是什么价。”忻然忽然笑了起来:“你这人一定没什么朋友。一个连孩子都不爱的人是不会记得给予他人些什么的。”金家鑫没有听出话里语重心长的意味,只猛一抬眼,自负地说:“朋友?要朋友有什么用。不过话要说回来,我也不是一个也没有,也有这么一个到两个的。”
        忻然忽然起了身,脸上依然有笑意,可话倒底说得有些匆匆了:“我还有事,得先走了。”再去约忻然,忻然便总是说:“下次吧,下次吧,我很忙,下次有空一定和你一起吃‘日本料理’。”这当然不是真的,忻然再也没有空过,涵养功夫到了极点便是诚心诚意地大说假话。已经决定分手却还应付他,忻然的心地是很不错的。这次没有经济的纠葛,可金家鑫又一次失恋了。金父看见他又是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便轻叹了口气:“家鑫呀,你现实一点,你自己是个再普通不过的人了,自我感觉不要那么良好,找个没有固定工作的女孩子好好过日子,人品好一点的就行了,这样的女孩你才留得住呀!”金母道:“家鑫呀,你是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呀!你每次找的都是天鹅,其实你要一只土鸡就足够了。”心里虽明白父母都是为他好,可金家鑫还是不甘心:“人家又没比我强多少,为什么他们找个女友那么容易,要相貌有相貌,要家世有家世,我怎么就这么困难。”
        金家鑫为了结婚成家而想不通,真是想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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