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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峡两岸用词及发音的比较

发布: 2016-3-24 18:34 | 作者: 丁子江



        一、“国语”与“普通话”
        《红楼梦》里,北京的金钗曾笑话南京来的金钗将“二”发音成“爱”字。如果南京方言作为标准发音,那这种“二”与“爱”的不分,国人应当然视为当然了。
        据说,在当年定以什么方言作为标准发音时,有人提出南京方言,有人提出武汉方言,有人提出成都方言,还有人提出......;当然都没有中选。倘若其中某一个真被采纳了,而成为标准发音,那结果会是如何?
        随着社会发展和交流的需要,中国汉族在一百多年白话文运动传播中,逐渐形成了一种现代共同语,旧称“官话”。所谓共同语就是以北方话为基础方言,以北京语音为标准发音,以典范的现代白话文著作为语法规范。它扬弃北方话中过于特珠或乡土的成分,吸收其他方言的有用成分,因此比任何方言更加丰富、系统和完善。
        为什么要用北方话为基础方言?大概是中国文明是从北方的黄河文明延伸到南方的长江文明,最后又扩展到珠江文明,而且中国历史上绝大部分朝代的统治中心都在北方的缘故。为什么要以北京语音为标准发音?这大概与最后几个朝代都定都北京有关。
        1949年以后,海峡两岸都认同这种共同语,但由于各种原因,叫法却不同。在大陆叫“普通话”;而在台湾则叫“国语”。到底哪一种叫法更好?
        以笔者看,各有利弊。“国语”,即国家之语,响亮简明,显得结构正规,具有很强国家与民族的凝聚力,但政治意味稍浓,似乎有凌驾中华其他少数民族之上的劲头;而“普通话”则不如前者响亮简明,似乎有点随意,但显得比较中性,惟我独尊的气势少一点。 与此相应,对文字而言,大陆称“中文”,而台湾则称“国文”。这两种用法也各有特点。 
        
        二、“繁体”与“正体”
          “爱”字没有心,“厂”里没有货......, 这些说法是当年台湾对大陆简化字的辛辣嘲讽。的确,繁体的爱情的“爱”字中间有个“心”字;而繁体的工厂的“厂”字里面有个“敞”字;经过简化以后,这个 “心”字和“敞”被去掉了。台湾流行这种说法之际,正是大陆大搞阶级斗争,不抓经济生产的年代,倒是相当形象生动,尽管充满政治的敌意。
        公平而论,象大多数文字一样,汉字的简化是一个历史发展的趋势。例如美式英文与英式英文相比在拼写上就有所简化。汉字的简化并非完全始于官 方的政令和强迫,其实在民间早有自发的行为。从学术观点反对汉字简化的人主要理由之一是,认为其破坏了汉字本身的内在结构,本身蕴义以及审美形态。但不少 人反对这种简化,一是因习惯的力量,在情感上接受不了;二是泛政治化。其实,早在20世纪30-40年代,当时的国民政府也着手推行简化字运动,后因政治的变局而作罢。大陆推行简化字运动之后,台湾当局当然不愿步其后尘,顺势便以维护正统文化的卫道士自居。
        中国人最讲所谓正名,即名不正则言不顺,其中一个有意思的名称之争就是:大陆将传统汉字叫“繁体”字;而台湾则称之“正体”字。这“正”字很有玄机:既然我是“正”,那你一定是“偏”,甚至是“邪”了。
        笔者原则上不坚决反对汉字的简化,但一定遵守汉字本身造字的规律。如将“宋庆龄”的“龄”简化成“令”字,那也太极端了。幸亏大陆的汉字简化运动,有错即改,见好就收,进入一个相对稳定的阶段,在今后一个相当长的时期,不会再继续下去,也没有必要再继续下去。从今天的眼光看来,相当部分的简化字还是较合理的,对人们来说,还只是一个习惯的问题。例如新加坡实行简化汉字,人们很快就习惯了。若再全面恢复繁体字,彻底取消简体字,会带来更大的困难。
        过去人们老担心简与繁形成两个系统,双方难以沟通。其实,受到简化字熏陶的大陆移民到了海外,阅读繁体字的各种刊物一点问题也没有,只不过书写起来就麻烦了。还好,在今天电脑高科技的条件下,汉字的简繁互换就只是按一下键盘的问题。
        我想,也许应该中和一下,也就是说,对于书法和重要古代典籍的出版采取简繁两版并用的方式。 
        
        三、“垃圾”与“乐色”
        原来不知道大陆标准普通话的“垃圾”与台湾标准国语的“垃圾”发音完全不同:普通话把它叫lājī;国语则将之称lèsè,听起来就象“乐色”。
        与台湾友人相处久了,接触台湾的广播影视节目多了,在再加上查看台湾出版的字典,便发现在标准“普通话”和标准“国语”中,不少常用字的发音都不一样。其中最典型的一个是“我和你”的那个“和”字:在大陆读成hé,台湾则读成hàn(汗)。此外,还有一些例子,如:“滑稽”,大陆读huáji,台湾读ɡūji(古稽);“液体”,大陆读yètǐ,台湾读yìtǐ;“携带”,大陆读xiédài,台湾读xídài;“一艘”,大陆读yīsōu,台湾读yīsāo;“曝光”,大陆读bàoɡuānɡ,台湾读pùɡuānɡ;“包括”, 大陆读bāokuò,台湾读bāoɡuā;“通缉”,大陆读tōnɡjī,台湾读tōngqī;“挟持”, 大陆读xiéchí,台湾读jiāchí;“悬崖”,大陆读xuanyá,台湾读xuanái;“说服”,大陆读shuōfú,台湾读shuìfú,等等(当然,上述这些读法在两岸各自双方都同时有人采用,我们所说的是双方字典的规范标音或职业播音员的规范发音,并非指各地方言〕。 
        开始,我很奇怪,以为大都是 闽南方言的缘故,后来才发现,台湾出版的国语字典就是如此标定的。问了台湾友人,他们告知,在学校读国文时,老师专门强调这些都是正确的读音,从前在大陆 的那些读法则是错误的。最有意思的是许多外省人父母说话的发音,同现在大陆的普通话发音一样,他们的子女则因上学而纠正了从父母那里学来的发音,改说一口 标准的国语。如若坚持原来的发音,就会被笑话,被认为是没有教养。
        后来,从学者翟华的考证更确知:1945年10月台湾光复,日语的“国语”黯然退出,台胞急着要回复祖国的语文,要说国语,要认汉字。1946年4月2日台湾省国语推行委员会正式成立。台湾国语会的标志性贡献是编订《国音标准汇编》,作为推行标准国语的根据。1946年5月1日起,由“老北京”齐铁根先生每日在清晨7时, 在电台担任“国语读音示范”,播讲民众国语读本、国语会话,国民学校国语、常识、历史、各种课本,供学国语的人收听,匡正语音。当时的学校教师现听现学现 教,使广大的学生也能及时学到国语,学习标准的国音。这位齐铁根当时成了家喻户晓的大师级人物,直到现在上年纪的台湾人还能回忆起齐先生娓娓动听的“京片子”,连词“和”读hàn(“汗”)就此在台湾深入人心。
        大概上述垃圾等字词的发音也是当时纠音的产物。于是,笔者还专门翻阅了由台湾国语日报社出版,齐铁根先生所主编的《注音详解古今文选》,果然不少词的发音与现今大陆不一样。
        在声调标准化方面,台湾国语与大陆普通话也有不少区别,如“综合”的综字读去声,即第四声(大陆读第一声〕;“侮辱”的辱字读第四声(大陆读第三声〕;“伪造”的“伪”字读第四声(大陆读第三声〕;“企业”的企字读第四声(大陆读第三声〕等等。 
        念“和(he)”,而非要纠成古语的“和(hàn)”,恐怕就过于牵强。例如:在古语中,将“游说”和“说客”读成shuì,而口语中的“说服”读成shuìfú,就显得太生硬。果然,一次听台湾某名主持人的节目,她在一字一板时用“说服(shuìfú),但在下面脱口而出时,却用“说服(shuōfú)”。
        在台湾,“癌”字最容易引起误会,因为它的读音竟与“炎”一样,都读成yán。这样一来,就麻烦了,“癌症”、“肺癌”与“炎症”、“肺炎”的发音一模一样,因发音之差造成误诊,岂不冤枉!后来,笔者特别留意了这些发音,发现不少台湾播音员也将“癌”读成了ái。这大概是有了教训了吧?!
        有意思的是,美国洛杉矶中文电台的播音员们,因某些字的读音,经常遭到来自两岸听众的责难。例如:某次,一位来自大陆的节目主持人,将“口吃”读成kǒuchī;一位来自台湾的听众来电话指出,怎么光天化日之下念白字,应该读kǒujī。为此,还引起一场小争论。
        更有意思的是,不仅音调,两岸在某些用词方面竟有截然相反的理解,如“窝心”一词,大陆理解为“憋气”,而台湾则认作“快意”。
        究竟正为何音,有学术的门派 之争在里面。举一个例子。在大陆,多年来,关于计量单位问题,一直是变来变去,搞得科技出版社的编辑人员,对于来稿,常无从下手,不知该以什么计量单位为 最标准。查有关的计量单位标准,版本不同,内容都可能有异。为什么?就是名词命名委员会的成员看法不一,今天你在委员会力量占了上风,那么,定名就倾向于 你,明天他占了上风,那就再改过来。就像人死了,装在带拉锁的棺材里,想起来了,就出来看一眼。
        这让人想起一部五六十年代的国产动画片,讲述一个昆虫学家,在家里的捕蝇网中意外发现一个带着翅膀的昆虫,他喜出望外,说是发现了什么新的昆虫种类,他视这昆虫如宝,养在试验室里, 观察和研究它的生活习性,著书立说,梦想着什么伟大的成就。他的行为诡秘被他的同事--另一位昆虫学家看在眼里,嫉妒心油生,在他命名此昆虫为希利奥多斯 后,那位老兄不服,例举数条理由,著以10倍 于他的文字推翻他的命名,命名那昆虫为多克斯•希利奥多斯。就在他俩为命名打得不可开交的时候,他们的老师--昆虫界泰斗,发了话,你们两人的结论都不 对,我已著书百余万字驳你们的结论,你们的命名都错了,据我的研究,这种昆虫应该叫多克太•希利多克太!一时间三人争得天翻地覆,甚至大打出手,没有了一 点儿学者的斯文。正在他们斗得不可收拾的时候,那位昆虫学家的小儿子跑进来,爸爸,你看到我捕蝇网里的那只苍蝇吗?现在到处在灭蝇,我好容易就找到那么一 只,学校让交的,也不知跑到哪里去了。三个大人,听了,全呆傻傻地愣在那里。
        这是题外话,一个荒诞的故事而已。文字这东西,世界地域如此广大,民族又如此多,多样化的文字,多样化的方言,并没有什么不好,但为了地域之间、民族之间、人与人之间更好地沟通和交流,有一个统一的规范和标准是必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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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

删除 引用 Guest  post at 2016-3-31 01:11:10
有意思的比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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