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翻译家毕修勺

发布: 2016-8-18 14:30 | 作者: 陈锦鸿



        前几天一位学友发了一篇关于简化字的调侃段子,这使我想起了一位叫毕修勺的人。
        毕老先生是我们临海人,我父亲与他十分相熟,两家之间也时常来往。毕老先生是我国著名的翻译家,曾翻译过《萌芽》《劳动》《金钱》等译作,其知名度曾与傅雷齐名。他们两人都是翻译法国大作家的著作,毕老先生主要是翻译法国大作家佐拉的小说,而傅雷则是以翻译巴尔扎克的作品闻名于世。可是他们两人却以全然不同的风格翻译他们的作品。毕老坚持以直译进行着他的翻译理念,而傅雷却以意译的手法影响着他的读者。为此也曾以他们两人为代表,进行了多年的直译与意译的争论。一直到1958年这种争论突然静止了,其原因就是文字改革。
        1958 年我国大陆进行了文字改革,同时也发布了新的汉语拼音。对于这一改革我个人认为还是有进步意义的,虽然这一改革并不很完善。可是当时的毕老却一时想不通, 说了这样一句话:“再改革下去我们这些知识分子都要成为文盲了。”没想到就是这样一句话却令他被判为无期徒刑!罪名是反对文字改革。
        这一判决结果令他的夫人惊呆了,便四处托人为他的丈夫解脱。他们在法国留学期间曾与周恩来邓颖超很熟,解放后每次周恩来邓颖超有机会到上海来都去毕老家探望 他们。走投无路的毕夫人终于想到了这层关系,后经邓颖超的斡旋,周恩来大笔一挥,由无期变成了8年囚禁。这就是为什么后来佐拉的译作突然消声匿迹,那场关于“直译”“意译”的无休止的论战也偃旗息鼓了。
        毕老与周恩来邓小平等人都先后因赴法勤工俭学去了法国留学,毕老曾与邓小平一起在一家法国工厂打工,那时他受到了俄国的克鲁泡特金的“无政府共产主义”思想的影响,而邓小平信奉的是马克思的共产主义,因此他们之间常展开激烈的辩论,各不相让。毕老曾回忆说有一天他曾对邓小平说:“如果哪一天你们的革命胜利了,那我可能就要坐牢了。”没想到后来的历史竟应验了这句话。
        毕老曾在法国留学19年,有着深厚的法文功底。有一次梅兰芳访问法国演出,在梅兰芳演唱戏文时,由毕老担任法语同声翻译。那些戏文带有文言和诗词的韵味,并 非白话文字,要用法语翻译到位十分不易。可是毕老却得到了法国观众的一致好评,足可凸显其法语功力之深厚。毕老回国后曾担任过当时颇负盛名的《扫荡报》主编,闲暇时便执笔翻译佐拉的小说。可惜的是自那场牢狱之灾后,便失去了发表的机会。
        毕老是一个长得高大爽朗的人,他那宏大的嗓门和幽默诙谐的谈吐常引得在座的人捧腹大笑。8年刑满之后,又遇上了文化大革命,他当然就被打成了牛鬼蛇神。有一天他到我家来却嘻嘻哈哈地说:“我现在升官了,成了牛鬼蛇神的队长了。”
        那时我的朋友陶某某想学法文,我父亲就将陶某某介绍给毕老,毕老也真的尽心尽力地教这个学生。因其时正在文革期间,毕老又是一个牛鬼蛇神的身份,不读毛主席的书可是有罪的,所以每次教学前都将无线电收音机打开以掩护教学的进行,毕老戏称在搞地下工作。以后每次毕老到我家来,都对我的陶姓朋友赞不绝口,说这是他收过的最好的学生,可见陶朋友的学习是十分努力和有成效的。
        八十年代,在胡耀邦的主持下毕老获得了平反,可惜不久后便因病去世了。我曾看过他的许多未能发表的译作。那些誊写整齐的稿纸都已发黄了,只是因为那一句关于简体字的话使这些优秀的译作被束之高阁,那里面可是浸透了毕老一生的心血呀!
        很希望他的儿子毕克鲁(是否有无政府主义的含义)能将它们整理出来,以填补文学的空白。
        十分怀念毕修勺老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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