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书是老友克明兄记录整理其母亲 任均女士的口述,不是克明送的我,是克明的姐津津签名送的我。不过如果是克明的姐夫利川送我也一样。因为他们三个,我都很熟悉。
克明的陕北酸曲唱得特别好。1985年在筹备兰州西部会的时候,有人起哄要他唱陕北的歌,他唱起来就是陕北人那个味道,没有亏他在陕北插了好多年的队。他回京后也十分关心陕北的发展,经常回去看望并帮助插队地方余家沟的发展,还专门钻研了陕北方言中的词语写了一本书《听见古代:陕北话里的文化遗产》。有人归纳说,克明列举了1500条找到古语出处的词语,包括一些很古老的词语,也包括了唐宋以来乃至元代以来(近代汉语)的古白话里的词语。
认识克明,是因为他姐夫利川。1985年一起组织策划那次兰州的西部会。后来我受中国社会科学院委派在河南新乡师专援助基层教育,他下到辉县任职。再后来我出差到郑州,在利川当时主持的单位足足呆了50天。就是如此的关系和交情。利川夫人津津姐,原来得名的由来是因为出生在天津。读了这书我才知道。
这书的序,由冯友兰先生的女儿冯钟璞(宗璞)所写,因为任均、她的六姨发话要她写。任均姐妹6人,冯夫人排行第三。排行第二的姐姐,则是朱德、周恩来的好友孙炳文(也在黄埔军校任过要职)的夫人。而孙遇害后遗下的儿女,如孙维世,则是津津和克明的表姐,冯友兰则是他们的姨父。
这个故事,从河南新蔡县的任家任芝铭举人开始的。
这位老人活了百岁,1869到1969。1869年是同治8年,洪杨之乱正盛。1969年则是荒唐10年之乱尘过后新贵排排坐,吃果果分肥的年头。1966年夏季,老人家不知道外面究竟出了什么事那么乱哄哄,疑惑道,“是不是政变了”。从这点说,这位老人的一生,真是中国多灾多难历史的一个典型的传奇旁证。任老1966年那时估计闭门不出了,对外头情况不了解。这应该是老人的幸运。不然他就可能跟当初也支持老毛的傅作义,黄炎培那样,到1966年就遭遇不测那样寒心了。这个不多说。
任芝铭,河南新蔡人,是晚清末代举人,也是同盟会元老会员。民国后在河南老家办教育,卓有成效而享誉河南。6个女儿,一个女儿嫁了矿山专家,一个女儿嫁了学问家河南同乡冯友兰。两个女儿嫁了革命党,其中一个是共产党元老孙炳文。口述者任均女士是任老先生的幼女,30年代被任老先生亲自护送到了延安。任均比大姐小近30岁,跟二姐的女儿孙维世只大个一两岁。这样的年龄段和辈分,则让她能成为家族年长者和辈分年轻一代的人有一个良好的沟通,对家族上上下下的事情都有了解。
从我的角度看,这书最有价值的地方,是家族家庭故事中的国家大事(无论好坏)的背景。其中有关延安鲁艺以及清查,还有后来共产党进城后文化艺术界的一些大事,都是任均女士的亲历。她提到,在延安结婚,江青也去贺过喜。她们彼此都认识。江青后来成了坏人,但是那时未必是一个很糟糕的人。有人说50年代江还比较低调。
任均女士记忆力非常好。即便记忆中有模糊的地方,我想她儿子女儿帮助她核查清楚了。因为家族和工作的关系,传主个人的经历,跟一些政治和文化艺术名人有密切关联,而他们各自跌宕起伏的命运,则又跟风雨如晦鸡鸣不已的30、40年代以及多灾多难的60、70年代国运密切相连。这样一来,一个人一生的经历写成的一本个人与家族史的记述,就成了国家大史,正史的一个旁证和细节的补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