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苦竹洋》
我看见笋在破土，再过一段时间
一根根苦竹清晰地毕现
随便一根也是我软弱时的支撑
所形成的洋涌动绿波，能通过一艘轻舟
脑子想在此洗礼，扔掉所有的牵累
一捆炸药放进苦竹洋，炸毁后
已断根的竹、笋只好等死
花岗岩源源不断地运出
苦竹洋的苦水响起时
我的叹息与之回应
没得到苦竹洋的抚慰，又碰上
一个大窟窿
以及从中产生的粉尘和敲击声
我选择离开，一个正在思考的头颅
怕被一块飞石击中
《水潭边》
站在水潭边， 没冒出水花
一块还在缩小的水面
浮现几片枯叶
岩石站累了，渗出乌黑
显示条条小沟
通过几丝与泪水一般大小的水
没法收集天光云影
曾经激荡青春的瀑布
枯萎得如此之快
像病榻上的人，剩下一丝呼吸
没有言语
我也在缄默中
《报废的木驴路》
闽中的山地一旦裸露就用草木遮掩
此话不假，五年前
一片原始森林被木驴拖到它处
如今，一片松树幼林迎风招展
木驴路在哪？
在草丛中我踩到了一截截杂木
离腐烂不远
之后，谁也不知这是一条木驴路
谁也不知道这里曾经是藏过虎豹的大森林
《潘山》
顺着风，潘山涌动的树冠
打进来的是春天的绿
我无法拒绝
那里飘起的花香和鸟语
从小缝进来
入我的耳朵或鼻子
我无法拒绝
开来了一群推土机、运土车
把整座山挖掘得一片狼藉，把一个地名
运走，剩下一个空壳
我无法拒绝
我以想象安慰——
视野之外
现身一个水塘，白鹇在梳理羽毛
我在洗身上的灰尘和机械声
看少年的瓦砾
在水面迈着小步带出一串水花
《白云落入池塘》
白云落入一口池塘
脏了
看到荷花在浊水污泥中的洁白
也想强调自己的清白，找证人
在臭气冲天的地方只有心怀鬼胎的蚊蝇
捡拾一块块石头，用了我的力
投掷一块块石头，也用了我的力
产生一朵朵水花
叫一朵朵水花集合
也无法还白云的净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