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爱情王 (I 之一)

发布: 2008-7-25 09:28 | 作者: 周冰心



那件事情已过去半年了,然而,我到现在还恍惚着,耳朵时时出现幻听,眼神里的世界有时从花花绿绿竟至一片白垩,极像在花花绿绿上被涂改液涂抹过的那样一滩刺眼的白。白垩里有时却也人影幢幢,幻化为许多重叠的影像,披头散发,只有脸谱曲线可循,却五官俱无,不知是谁。依稀是一个发散巫气的女人。

与那个记忆里模糊长相的女子发生的那段爱情,已经离开我生命很久了,像是一生那么久,却又是像昨天发生的,令我时时困惑着。现在,我要重新回忆那段爱情了,虽然,它从未真正降临到我的生活视野里,但它带给我的忧怅情绪时时萌现在我的内心隧道和漫长黑夜里。那段时间里,我大脑里总是出现浮云样的谵妄,絮絮飞飞,茫无去踪。我分不清现实还是虚幻,头脑里空空如也。

那时,我是惊悸白天更惧怕晚上的。暮色重重,那滞重的压力就一环环逼仄过来,让我无处隐遁,任凭它掐紧我的脖颈收缩,连呼吸也很艰涩。甫一关灯,黑洞里竟然就出现神奇的尖哨声音和铃声一样的不间段笑声。

我惶恐的狠劲按开关,灯却往往并不应声而亮,黑夜的黑洞里传来大峡谷回音一样的空转回声:“揽草结同心,将以遗知音。春愁正断绝,春鸟复哀吟。”、“花开不同赏,花落不同悲。欲问相思处,花开花落时。”、“锦瑟无端五十弦,一弦一柱思华年。庄生晓梦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鹃。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胭脂泪,相留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缺月挂疏桐,漏断人初定。时见幽人独往来,缥缈孤鸿影。惊起却回头,有恨无人省。拣尽寒枝不肯栖,寂寞沙洲冷。”、“·····多少蓬莱旧事,空回首烟霭纷纷。斜阳外,寒鸦数点,流水绕孤村。·····襟袖上空染啼痕。伤情处,高城望断,灯火已黄昏。”、“·····明月楼高休独倚,酒入愁肠,化作相思泪。”、“愁肠已断无由醉,酒未到,先成泪。残灯明灭枕头欹,谙尽孤眠滋味。·····”、“·····平生事,此时凝睇,谁会凭栏意?”······。

 那些哀怨和闺闱古诗像溪流一样潺潺淌过我的黑夜,流下女声抑扬顿挫的跫音,我几乎无法相信这是真的声响,但却确确实实在滑进我的耳膜,用浓重而奇特的川鄂渝滇混合口音在浅吟低唱。朗诵的声音更加洞幽湾长,见不到人,却见声流分明在小屋里流动,无脸庞的曲线在瑟瑟翕动,无来由的声音和黑夜交欢,那黑夜就变的份外谜魅萌现。我跌入了幻像迷宫一样的踪影里,有更加幻美的悲哀。我拧不亮灯,索性就支颐闭眼,那声音居然就嘎然而止了,像风暴过去太平无事。凄伤的回忆就汩汩从记忆深处一点点剥落。

存在与虚无剧烈的在半空中斗争着,真实与缥缈一瞬瞬的啮咬着我的脆弱神经。大半年里,我极早睡下,同睡魔幻像搏斗,却总是在夜半猝醒过来,外面幽幽的路灯光晕浸染进窗帘,一下子就让我面对黢静里惶恐不安的自己,我的脸色肯定很难看,表情就更不用说了。在到凌晨的那段残剩时刻里,我不会再重新入眠,我睁着眼,想着杳淼的夏天往事,怀疑它是否降临于我的生活中,是否真实,是否嵌入过我的肌体,那个吟诗的女人身影巫巫晃晃,是否是人间的香烟,一切都是谜,那个身影模糊的女人,那个谜一样的女人,那个无脸庞的女人,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那个会巫术的女人,那个会叫魂的女人。我的魂被她叫走了。

那个女人乘仙鹤走了,留给了我无边的痛,给了我谜一样的痛。我找不到疗治的药方。靠谵幻与之对抗。靠俨冬对抗夏天。靠冰冷抗拒火热。

每次我打开电脑,上网进入我的私人信箱,我就知道,她是存在的。不但存在,还活生生的嵌在其中的一封封信里,有生命,但是是虚幻的生命,且被包裹着的严严实实,电脑一关,她就消失了,没有了。鼠标一点击,她就霍然出现在屏幕上,略带羞涩、冷漠,穿着领袖压荷花褶滚边的中式改良连衣裙,看不到下半身的裙幅,脸部占据了几乎全部照片空间,嘴唇肉嘟嘟的抿紧着,唇角流溢出似笑非笑的意韵,眼球却出奇的发绿,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我,毫不受尘世挠扰而媚魅。

还有她写来的一首首诗,和一封封情书。我对着电脑屏幕上她的照片,喃喃着低语。在无脸庞的曲线里一点点嵌入五官,嵌入笑声,嵌入亲呢,嵌入撒娇,嵌入怒嗔,嵌入忧伤,嵌入感怀,嵌入亲吻·····,一点点复原,一寸寸回到夏天,回到一千多公里以外的巫州,回到彼此建立的时空连接·····

半年前的夏天,我的往西南去,完全是被一帮西南放荡不羁诗人蛊惑去的。他们说给我在一个地方师范大学安排了一个诗歌讲座,讲“诗歌的内心”,说暑假后专门留下听诗歌讲座的学生很多,多到趋之若鹜的程度,他们这么说。这使我半信半疑。

诗意在中国早已经成为稀缺资源了,人人都在信奉消费主义和实用主义,即使在我所在的大学,诗歌课都成为形同虚设的课程,几乎成了女孩子学生作梦和附庸风雅的“瑜珈课”,形体和内心的人工美化都是取悦“男权社会”和“消费社会”的通行证,学来那些前卫的符号、观念、行动、口号,都不过是趣味耀资的筹码。课堂上几乎没有男性学生来听,除了迫不得已要考试和挣学分,皱着眉头记笔记,心绪都一律留在“实用主义天堂”里没有回来。女孩子们一出课堂就讨论手机的新款式,MP3的新功能,以及网络情缘、超级女声、新款化妆品,还有衣服、出国、男友、美国、旅游、学术追星。诗歌不过是她们消费生活中装饰用的伪趣味、伪气味。

但想来作为“叉叉主义”策源主阵地的那师范大学所在地昌州,确也做得到这一点,那里地处川滇交界,交通落后,重重山川河流阻滞了它与全球都市消费文化对接的速度,这年头,高山落后居然成了诗歌的大救星,那里麇聚有十分疯狂的一群诗歌爱好者,并取名为“叉叉主义”,以反抗颠覆一切威权意识符号系统为使命。“叉叉主义”主将们四处出击,与别种流派短兵相接,每次都能小胜,并引来关注,已成一时风云主义,似乎诗歌有回光返照勃兴的迹象。而与我正寻找诗歌写作创新和突破方式,在前一年时间里,写了大量文章为“叉叉主义”文本的产生背景和姿态作出热情回应,肯定他们的文本对抗拒全球化消费文化浪潮的努力,“叉叉主义”们就与我更加遥相呼应。

他们急迫的打电话给我,说这次将是一个“叉叉主义”向全世界诗坛发布的信号,并全面展示“叉叉主义”诗作和研究成果,我的讲座将是一个很重要的组成部分,还将发布檄书,至于讨伐谁他们没说,电话里说的唾沫横飞,豪气冲天。说的连我都热血沸腾,我想也只有文化、地理边陲的昌州“叉叉主义”诗人们才能作到这一点,于是就期盼着去西南。

收到邀请函后,我在北京认真的写讲义。等我坐上火车花了三天时间赶到三千余公里外的西南时,我对“诗歌的内心”讲座在此举行更迫切期待了,那是一路上雄浑不尽的山峦和秘境样的深渊带给我的感觉。三天的旅行让我对诗歌与山水的骨肉关系有了更深的印象。火车还未停稳,我就看见站台上站着一帮子“叉叉主义” 男男女女诗人,大热天,他们居然统一穿着彝族服饰,有几个举着怪异的招牌,上写着“俞教授,叉叉主义欢迎您到昌州师范主讲尸意的内心”,我正要下车纠正他们招牌上“诗意”误写成“尸意”,他们却个个跺脚笑的前仰后合,各种原始怪相都有,有的甚至戴着傩面具在站台上晃悠,有的捂着肚子笑个没完,远远在放浪形骸之外。我不知道他们笑什么,顾不的浑身疲乏和肮脏,也顾不上诗意尸意,一下车就问他们狂笑什么。

“叉叉主义”诗人们集体回答:“你被骗了,我们赢了。”

我想不到这些疯子诗人会骗我一个穷书生什么,又追问。

“叉叉主义”诗人主帅莽汉就一脸坏笑着说:“他们春天就开始策划一个恶作剧,制造一个诗坛地震和断裂,让人正视中国当代诗歌的悲惨现状和处境,以此证明诗歌正在无诗意人掌役下的死亡预期到来。你被当成这个符号事件的导火索和玩偶。因为这里根本就没有什么“诗歌的内心”讲座,也没有人来报名听,更没有人专门留下来刻意听,一切全是恶作剧,全是他们精心编排的大骗局。”

我像跌进了冰洞里,一时懵然不知所措。

诗人们笑的更加欢快,简直到了疯狂的程度。女诗人们甚至脱掉彝族服饰,露出里面穿的吊带裙,透明的连胸罩颜色都昭然若揭,开始翩翩起舞,嘴里咿咿呀呀的用少数民族语言唱起情歌,站台都被震颤的摇摇晃晃,我都感觉的到那种乱颤的倾斜。

莽汉过来搂住我肩膀,依然是一脸坏笑,但明显添了些赔罪的语气,说:“骗局归骗局,但叉叉主义大本营欢迎你到来和邀请你到来的一颗赤诚之心没有任何杂质。——没有这次怪异的骗局,你可能永远没有机会到昌州来,我们也永远找不到机会从“叉叉主义”诗人们口袋里掏钱的方法。这次你就彻底放纵开来,揭下都市生活虚伪的面具,我们陪你走遍昌州山山水水,这就算我们对你的赔罪。”,说着,拿过一个樟木做的傩鬼面具,作意要给我戴上,“俞教授,这是第一份礼物,一直到你行程结束,都有你意想不到的礼物来抚慰你受骗的心。”。

笑声零落的稀疏下来,渐至于静默,叉叉主义诗人们一个个过来赔礼道歉,女诗人们大方的给我一个同情的拥抱,我于是认识到这或许是对当下诗意现状的划时代讽刺游戏,表达一种愤怒的方式,想到这里,也就不再追究他们的恶作剧了。

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就日日戴着厉鬼傩面具溶入了他们非同寻常的怪异旅行队伍,有时我们集体戴着傩面具走在山林或市镇上,给人一种荒诞感和滑稽感,有时也吓坏了一些过路人。二十天时间里我们去了母系社会的泸沽湖,去了雪山,还去了中缅边境。的确,正如莽汉所说的那样,每到一个地方,叉叉主义都以集体的名义给我送上大大小小的礼物,可惜,这些礼物中有些礼物因为太大和太扎人眼目而未能带回北京,尤其是一些藏式和彝式法器,这成了我西南之行物质上最大的损失,因为经历了以后的事,我相信我永远不会再踏上那块地方半步。

我是在7月24日凌晨到达巫州的,那时,巫州还笼罩在濡热前的难得凉爽气晕中。这是一个长江中上游著名的码头,一个中转站,一个连接点。西往东下的人流都要穿越此地上通下达。

我喜欢旅行,背着行囊到处游走,没有任何目的,住在巫州这个交通枢纽恰恰给了我这种便利。你当知道,我还是一个诗人。一个有着十五年诗龄的诗人,虽然只写了一些小女人怨情和咏叹的小诗。却也是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精神支柱。

三天在游船上的独自旅行,让我的耐性贲张到极点,所以游客们都能经常性的看到一个用绿丝带绾着长发的女孩,焦虑的独倚在游船甲板的护栏上,一脸落寞,看着溷浊不堪的滔滔江水沉思默想。有时会有人上来搭讪,胸口还挂着旅行社发的塑封卡片,上面印着“龙之游旅行社”,问话的总是男人,“小姐是第一次游长江?”。我心里对长江早已培植有抵触情绪,因为长期在长江边的水城巫州生活,接待了全国各地大量来巫州或去巫州的官员、作家、艺术家,有时甚至要陪他们全程游览长江,对两岸风光早已失去欣赏的新鲜感兴趣。但老倚在栏杆上,当然被人视为第一次游长江。我就往反方向随意说:“哦,是第一次。”,那人就想把刚从导游那儿听来的沿途景致贩卖给我,这时我的手机响了,那人欲张口的唇尚未合上,露出半焦的牙齿,似乎要等我接完电话接着讲,我就下逐客令似转过身接手机,那人才讪讪不情愿地走了。

电话是这次贵州见到的音乐家兼诗人朋友打来的,并没有什么重要的事要说,只是说一些插科打诨的话,那是男人们准备攻击漂亮女人的前奏,往往通话时间不会太长就会收线,但会留下悬念,这是欲擒故纵的老手法,是情场老手的惯用招数,吊起女人的胃口,为以后徐图更大的攻击。正如古谚说的好“将飞者翼伏,将奋者足踞,将噬者爪缩,将文者且扑。”,那是无考证年代诗人作的哲理归纳,男人们对女人的策略都是“将噬者爪缩”。而对女人电话里说个没完热情备至的男人显然都是没有经验的情场生手,却往往是真情流露也未尝可知。说起认识他,还是一年前他路过巫州逗留一日,搭船前往重庆认识的。我许多朋友都是这样认识的。这次与他在贵州重逢,好像彼此情缘又加深了一层,但也因此导致与另外一个人关系僵化,并使他一个人坐火车愤怒的回巫州了,我也赌气坐最慢的船回来对抗他。

其实你是知道的,我是随他和一帮北方画家去西南地区采风的。我去纯粹是他哀求去的,因为在巫州无聊的小文化界,尽人皆知我们的关系,我们不能随心所欲的见面,特别是他老婆赶到酒店与我撕打后,更是在巫州闹的蜚蜚扬扬,他又是局长,因此在巫州更要注重影响,轻易不与我见面,以免闹出更大动静影响仕途。这次出游是他认定的一个天赐良机,他老婆前一阵闹累了,回下游沙洲娘家疗内伤去了,恰好有接待北方画家的机会,他就希望我也同去。但我又不是画家,好在我略懂油画,又是诗人,总与他们有共同话题好谈。另外,我还有一个野心,就是在漫长的采风旅行途中想好好的了结一下我们的暧昧关系,因为他毕竟是有家室的人,虽权高位重,有时却表现的怯懦的很,失望与日俱增,而我虽也已是一个30岁的女人,但外表的年轻漂亮,使人轻易不能猜准我的年龄,往往说的年龄要远远小于实际年龄,这一点我很自信。未来生活中,我应有更为得当的刺激爱情,来自于巫州以外的,能改变我的现状,这只有等待到来或者主动寻找。在巫州,我已成婚外恋的耙心和已婚妇女的诅咒对象。另外,我还有一个秘而不宣的念头,我要离开这小小的巫州,离开他,再不离开,背后的指指戳戳太多了,这个念头萦绕我许多年了,一直找不到机会实施,现在时机已经成熟。于是就答应了他,与他作最后一次旅行。

前日,夜深时,我又倚斜在甲板栏杆上,想着两岸绵延不绝山峦似的重重心事,心情很灰暗。晚上10点钟时,游船泊在离巫州200公里以外的瞿州,等待天明到来好去观两岸风景及崖刻,这是老规矩了,我早已熟知。

夏晚的江上,似乎并不凉爽,水潮涌向一个方向,风只轻微的扬着,不足以让人觉得凉快,船上灯火通明,我没有在头等舱里呆多少时间,那个房间一直空关着,以至于服务员误认为没有人居住,竟然想又要把它出售给西方游客,好在我想起回舱洗澡,在门口撞见了他们,服务员尴尬的忙解释,说以为我在瞿州下船上岸了,我阴着脸不置一词。

洗完澡后,我出去吹了一下风,这次没有下到底层甲板上,只是站在三楼的东西过道连接处。江上风起了,吹拂起我的长发,稍稍扎我的脸,我微昂起脸,不知怎么的,内心一下子就溯起一阵阵苍凉感来。皮肤还有点热,内心却冷到冰点,时髦衣料作的裙裾潮湿的裹在我起伏有致的躯体上,毛孔有点释放汗渍,没有多少人走动,静谧攫住了我,十几年压在心头的心事慢慢延展开来,像电影的慢镜头:偏僻山村里那个不经意来到人间的黄毛丫头,那个不被家人注意的倔强女孩,那个有着洞穿阴阳两界眼睛的弱小生命,那个为上学经常披星戴月举着火把翻山越岭穿越坟场的女学生,那个孤独走出山村上学又寂寞来到巫州城闯荡的少女,那个曾经垂死却又被一种古老叫魂术唤醒的女人,那个写忧伤孤独诗歌的行吟女诗人,那个仗剑远游漫游山川的女行者,那个商海里沉浮刚毅自决冷漠的女生意人,那个在巫州背负一桩桩爱情传奇的奇女子······,一个时段一个时段我的形象一一登场,似蒙太奇一般,一路走来最后竟演蜕成一个妖娆无比、风情万种的摩登女人,我知道为此我失去了许多,至今单身就是明证。这样想着,我眼角就湿润了,我看到了我一直想忘却而忘不却的过去倒影,像是被人揭了短似的仓惶,睫毛也明显聚起了湿意。甲板上乳白的光晕投射到黄浊不堪的湍急江水上,有点神秘感,这时一具被泡的像气球样肿大的死尸快速沿船体滑过,臭意一晃而过我的鼻翼,我“呀”的一声哑惊,无心再呆下去,就回到了舱室。

苍凉的情绪上来了,很难遽收。我一个人躺在窄小的头等舱里,空调声轧轧的施放着冷气同时也排出压缩机噪声,人生就如这样景况一样的无奈,得失之间总也如影随形。

空洞感继续沿着刚才的情绪轨道前行。这几年我越来越感觉到寂寞和孤独有时是一种病,我喜欢热闹,有时还享受热闹,但到夜深人静时,我会因内心孤苦而潸然垂泪,这与我的职业场上的大胆外化表现大相径庭。而我后天一上巫州码头,身份就是金江酒店的前女总经理。因为在前几个月的那场与局长夫人溢满全城的吵闹后,董事会觉得我个人负面影响会给酒店带来不可估量的损失,暗示我辞职,我只得退步,所以,我的身份更明确的说是一个诗人,虽然写诗对我来讲早已成为一种奢侈,却能派遣我心中的苦闷。

码头上到处是人,我在9号浮水码头上寻睃,他应该会来接我,或者他也许不方便出面,会派司机来接我,或者我们在贵州的吵架影响了我们的关系。忽然,我想起出发前的初衷,我知道了,我们的关系已经走到了尽头,永劫不复。

我有点轻松的跨步穿过人流打车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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