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篇 | 下一篇

我对《波动》版本及手稿的所知所见

发布: 2025-1-02 09:50 | 作者: 鄂复明




疫情居家,广州大学李建立、同济大学陈昶两位老师微信中谈起北岛近半个世纪前的中篇小说《波动》版本及手稿详情。2008年下半年,为《今天》创刊30周年编印纪念册,徐晓去北岛居京老宅地下室,翻拣出他保存完好的70年代诗、文手稿,用毕后移交给我。其中有《波动》手稿五件(图三与图四分为上、下册封面; 8开修改稿图片暂缺)。这为勘校已出版的《波动》一书诸多版本,提供了详实的依据;加以我曾参与1979-80年《波动》在《今天》杂志首发(四、五、六期连载和《今天》丛书之四单行本)的油印工作,试就此答疑。

     

   

这是我留下的粗略记录,至于文稿次第的孰先孰后,当时未能顾及。


此后,忙于向香港城市大学图书馆《今天》文学资料特藏移交之前的整理,仅来得及把这一批次手稿中的手抄诗集、诗稿和部分零散文稿做了扫描,对于《波动》手稿这一大块只好留待日后补做。201110月,应邀参加香港城市大学举办的《今天》文学杂志社暨中国当代诗歌特藏捐赠典礼,为稳妥计,将北岛文稿随同首批《今天》资料,先期委托广州木刻文化公司陈志实先生亲自押运抵港。其间仅数日,却发生两起有惊无险的变故:

——资料运走后的翌日深夜,我家自来水表突然爆裂,及时阻断后,内室地面已漫水寸许,暗自庆幸保存数十年的《今天》资料再次免遭劫难,终成善果。

——一周后我单身赴港,与城市大学图书馆方做特藏的清点和交接。资料暂存在北岛租住的书房,某日客人来访,临别时北岛随手拿了一盒礼品相赠,恰恰是我用废弃礼品盒封装的他的文稿,幸得客人当场察觉。北岛向我讲述此事时,他尚茫然不识自己的旧物,待我依次展示给他,方如获至宝,逐一收入内室保险柜。类似场景还发生在前些年我归还给多多那本著名的诗抄笔记本之际;数十年的海外漂泊羁旅生涯竟造成如此失忆,令人唏嘘。

  


完璧归。同时,我将北岛在早期《今天》上已发表的诗、文手稿,剥离即将入藏的《今天》资料,连同存贮扫描文件(约12.5G)的硬盘,全部移交给他。

2017年夏,经陈昶老师沟通,由陈思和先生主政的复旦大学图书馆嘉润·复旦诗歌资料收藏中心立项收藏《今天》资料的电子文档,北岛与我赴沪参加捐赠仪式和座谈活动。与会前我试探地向他提议:同时捐赠这批文稿的电子文档,北岛慨然应允。

自此,北岛早期文稿(电子文档)得以附入《今天》资料公诸于世。


此后,遂着手《波动》的扫描。北岛居无定所,手稿分存在京、港两处,他先交给我前述稿本之一(252页),这是一份未作装订(页眉处无装订痕迹,仅存原稿纸的封胶)的誊抄稿,页面整洁,较少修改痕迹;但其情节与其他稿本迥异,篇幅也比《花城》排字稿多出43页,显然是较早期的稿本。

转瞬至2018年岁末,《今天》创刊40周年庆典仍在香港举办,北岛将存放香港家中的《波动》花城排字稿本209页),交由我带回京扫描。归途在北京机场海关,我们一行随身携带的《今天》纪念套装书籍几乎悉数遭查扣。搜检时他们翻看《波动》手稿,说了一句这东西够老的。好在不是印刷品,且作者名字被当年编辑误改为赵震开,遂放行。我赶紧拖着空荡荡的行李箱,逃离这是非之地。此又一劫也。


我是1979年初开始编印第二期时参与《今天》事务,曾见北岛挎包内装过封面很靓丽的《波动》稿本。当时距6月初《今天》第四期首发(分三期连载)只有两三个月,我想他不会再轻易拿给人去传阅,也许是在利用《今天》创办初期紧张的事务间隙,做最后的修改。

直至撰写本文之前,我记忆所及则是从未接触过故也无从得知其所依据的稿本。在与《今天》共事的最初两年,前期(待业)整天窝在76号编辑部油印、发行和兼管账目;中、后期(上班后业余时间)则在工厂、家庭、76号三处之间往返,就连民刊的圣地也无暇光顾,仅在集会和游行那天,方一睹民主的风采。《今天》人员各尽其责,诸项文稿编校、蜡版打字事务由他人奔走。与誊印社建立业务联系后,我才参与蜡版打字等交接事项。

此次为厘清《波动》诸多版本与手稿之关联,我选定《今天》丛书(1980年油印)、花城版(1986年铅印)和牛津2012年小说清样),时间跨度30余年的三个版本,与花城使用过的排字稿本做勘校。这个稿本通篇盖有印刷行业专用的行距、字体、字号等红色印戳、排字工人常年摆弄灰黑铅字,就像当年我做汽车修理工时,那双被油污浸渍总也洗不净的手,在稿纸边侧留下无数清晰的指纹和污痕。

在稿本第五章起首处,赫然出现我的字迹,我从未染指1986花城的出版过程是毋庸置疑的,而所作标注却是对油印蜡版打字格式的要求。这一发现极为重要:我所标注的文稿章节,又恰恰是《波动》在《今天》首发连载的第二部分(第五期)起始,这证实了一直以为1986年才使用的花城排字稿,最早曾在1979年《今天》首发时用于打字;而我的参与,却从记忆中消失殆尽。

陈昶老师不久前在微信中提到:反复核实“……可能这样写文章会很慢,但比较安心一些。我的回答是:我更慢。长期梳理资料,更是步步惊心,总怕贻害后人。孰料再一次受到警示:人的记忆是多么不可靠!

在全稿中仅此一处留下我的字迹,我猜想是别人送交打字之前,向我征求《今天》期刊连载对打字格式的要求时随手写下的,因我未曾深度参与,以致淡忘。

 排字稿本第五章页眉上是1979年首发时,我留下的蜡版打字格式标注,1986年被花城出版社划掉

 

我在90年代初开始整理《今天》资料并尝试将其数码化,曾以《波动》单行本(《今天》丛书之四)为蓝本,参照花城铅印版(彼时尚未得到手稿)做了全文录入,已发现其差异极小(《今天》首发连载丛书版相距半年多,仅稍有改动),这也可佐证:《波动》自1979年《今天》首发,到1986年花城出版社出书,甚或下延至2012年的牛津版,除几处重要增添,始终在沿用同一稿本。就其完稿年代而言,花城版排字稿本无疑是《波动》一书的定稿。

这为当下的勘校提供了捷径和极大便利,况且,也只可依据花城版排字稿本,选取由此稿本衍生的《今天》丛书(油印版)花城(铅印版)与之勘校,同时兼及《今天》首发(油印版)牛津版(小说清样);我的结论:1980年的《今天》丛书(油印版)最接近于定稿,且臻于完美;较之其后数十年,沿袭这一版本陆续出版的书刊,反倒谬误多多;根据所作勘误归纳,原因如下:

李陀先生为2012牛津版 分享到: QQ空间 新浪微博 腾讯微博 人人网 更多

31/3123>

发表评论

seccode



View My Stat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