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帝保佑我来到河南(组诗)
黄土路

[河南]

火车穿过国家的腹地
河水流淌 晨风振颤
阳光挥动着翅膀
人民的目光因此被带到天堂
而我，流落民间的鸟
从一棵树到另一棵，到另一棵，一直到天边
上帝保佑，我来到河南！
火车像一头笨熊撞进
长满小叶杨的家乡
直到麦子长到 它的下巴

[漯河]

车过漯河车站
我果然看到一条河

[黄帝]

他坐下来
始祖山上的风就小些了
他的屁股下的那块石头
微微有些
发烫

我也站在这里
日晷指向五千年的午后 空气安静
我四顾竟也有些苍茫
朝南，我的目光走上两千里
看见家乡
朝北，车马辚辚
朝东，朝有汐兮
朝西，落日飞驰
而我抚摸着天心石，朝上的天空
有些晴朗

我仿佛看见黄帝起身
牛羊和云朵跟在他的身后
最后都客死他乡

[春秋郑王]

王国的舞台上，他是最好的演员
庭院被谁清扫过了，枯枝也已被清除
雪落满妃子的长裙，走廊上马在喷着响鼻，江山也许在笑
但他听不出那是哭还是笑

父王拉住他的手，近处的雨水，远处的白杨
遮住了春秋的战乱
直至次日，潮水逼近
城廓的睡眠
他挥剑，腰斩了叛逆，打落远去的灯火
临睡的风中，有残婴的哭声
一泣千年

醒来时江山寂静
人们指着他说，那是：远去、背影、枯枝、残余、死亡、罪孽
他回首，看见身旁车辇成灰
阳光里还掺杂着淡淡的
马的鼻息
不过，最终风还是把它吹远了，远得谁也追不上
远得2006年5月的这个下午
也显得空空荡荡的

[陶罐，或者一场大雪埋住火焰]

奇怪他会梦见火焰
在下雪的夜晚
有人起身，一点点地清扫，水边的小院
雪和泥堆了一地
被封冻的炉里
陶罐舒服地
翻身
但那人并不觉得温暖
他哈着手
他的手上留着
奇怪的花纹
像草，蛇，蜻蜒
直到天亮
雪地变得静悄悄的
直到陶罐在火里
也静静地睡着了

[柳叶飘过姬水河]

夜静的时候，
柳叶会轻轻地
飘过姬水河
土地柔绵的呼吸
吹着她飘飘忽忽

这是我的一个梦啊
在陶罐上 柳叶轻轻起身
从那棵最老的柳树开始
直到 彻底消失

在时间的守望里
陶罐活过来了，水波荡漾

2006/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