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祈爱情诗选》你是我的姐妹
张 祈

001：倾诉

你是我的语言，琴键，
调色板——你是我的船桨，
机翼，是我的方向盘。

你是我拨动的旋纽，
伸展的天线，在漆黑的楼梯口，
你是我的手能够触摸到的
唯一一盏灯的开关。

你是我的眼睛：你拉开窗帘
让我把世界看见——你是我的耳朵：
你掩上房门，混乱与喧嚣
也被隔在一边。

你是酒精，你是香烟，
是一杯水停留在我干渴的喉咙间；
你是枕巾，你是床单，
是我在疲惫时被允许的长长的睡眠。

在我的灰烬里，你寻找着火焰，
在我的泥沙里，你过滤着清泉，
你是我对命运掷出的最后一把骰子，
我不相信就连你的存在
对我也是偶然。

你是我的回声，我的倒影，
你是另一个我来到这世界中；
你是我的主人，天使和守护神
——“带我走吧，无论去哪儿，哪儿都行！”

你是山间盘旋的道路，
引领我向着生命的顶峰上升；
你是浪涛下蜿蜒的海沟，
驱策我进入死亡之河的幽冥。

你是我的疯狂，我的渴望，
是空荡的沙漠，无限的迷宫，
你是我的迷惘，我的幻梦，
是木板的肌肤，深陷其间的螺钉。

是的，你是我的，我的
——我不说出你的名字
也知道那是你在我把聆听，
因为我也是你的——
我和你从来没有如此接近，
在这些支离破碎的词语里，
在这些巧夺天工的诗行中。

002：“你是我的姐妹”

你是我的姐妹，
你是柳树，是蝴蝶，是石榴花，
我没有把黑夜看成你的头发，
也没有把你的眼睛当成星星。

你是我的姐妹，
我给你取下好听的名字——
我叫你梅，叫你云，
叫你雪，叫你霞，
叫你淑，叫你雅，
我愿意用大地、天空，
美丽芬芳的四季
和世界上找不到那么纯洁
的词语来呼唤你。

不管在乡村，在城市，
在河流上，在大海边，
我总会和你相遇，相识，
我会认出你，握你的手，
亲吻你的脸和嘴唇，
并且在梦中和你一起
像火焰一样漫长地燃烧。

你并不了解我，虽然我
就是那个你写信或者打电话
给他的人，就是你在每个夜晚思念，
在每个黎明唤醒的人，甚至
是你已经几乎忘掉却在
某个时刻突然又想起的人
——可是你要记住，不管你
在什么地方，我也一定在。

真的。从那么遥远而虚无的地方
我艰难地来到你的身边，
我和你并没有什么话要说——
你是我的姐妹，我爱你。

03：“我曾经孤单了那么久”

我曾经孤单了那么久
——那时候天上有月亮
却没有太阳，夜晚有云彩
却没有星星，迎着冷冷的风雪
我攀过没有泥土的岩石
走过没有树木的道路
沉睡在没有水流的河床

那时候有空间却没有时间
有风景却没有记忆
有图像却没有声音
有未来却没有过去
我对着静寂的山谷呼喊
把眼睛悬挂在飞鸟的翼上
把心藏在空空的洞穴里

那时侯有桌子却没有椅子
有灯盏却没有灯光
有门却没有把手
有床铺却没有被褥
我在道路上拐来拐去
感觉生活就是个迷宫
我一个人住在一间屋子里
却不知道隔壁就是世界

我曾经孤单了那么久
直到有一天你来到
推倒墙壁，就像真实那样
真实地走到我的面前
——然后把你温暖的手
放进我的手

（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