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文学杂志网络版 《今天》杂志︱今天要闻︱今天推荐︱李雾点评︱专辑︱诗歌︱散文︱小说︱纪实文学︱访谈︱评论 电影《色 | 戒》掰开揉碎了是垃圾 非 越 《色 | 戒》在台湾公映的当天，李安在编剧王蕙玲家痛哭了一场，是因为释放压力。因此我们没有理由纯粹以娱乐精神看待《色 | 戒》，我们必须以同样认真的态度审视《色 | 戒》这部电影作品。 《色 | 戒》采用闭环式倒叙结构完成了暗杀行动发生前的铺陈，最后以暗杀失败后的交代作为结尾。全片由麻将戏、抗日青年戏、偷情戏三大部分组成，戏眼落在王佳芝最后对易先生说的：“快走！”二字上。结构中规中矩，作为剧情片，故事结构简单，脉络清晰。 “王佳芝突变”是全剧最核心的戏剧点，所有的贯串行动都是为这个点的爆发进行铺垫和阐释的。一旦铺垫不足或阐释不明，稍有理性的观众就会无法认同整部作品。而《色 | 戒》在云山雾罩了两个多小时之后，恰恰出色的完成了“铺垫不足或阐释不明”这一最艰巨的任务。 麻将戏。全片麻将戏的戏份多得让欧美观众窒息，我们先按下人类集体审美的话题不表，单论这些麻将戏对本剧的核心戏剧点“王佳芝突变”做了些什么贡献。在N场麻将戏里，只有一场表现了易先生偷记麦太太电话号码，其余场次和细节均没有看出对剧情或人物塑造有何推进性演绎。为什么要安排如此冗长的麻将戏呢？据说李安曾这样解释：“张爱玲小说本身麻将牌占了四分之一的篇幅。”殊不知，小说通过对麻将桌上的描写，可以用文学语言叙述人物的内心或抒发作者的议论，而在影片《色 | 戒》里，只剩下了一种家长里短的牌桌氛围。有人说，李安大师的麻将戏展现了华人文化。好，我们就把麻将戏揉碎来看。按说，纯粹的麻将文化是牌局上牌技和心理的较量，影片《色 | 戒》显然没有这个意图，而是着重展现了时局氛围和人际关系。如果说太太们关于时局的闲聊对影片有什么意义的话，那可真不如片中那些戒备森严的特务们和德国牧羊犬们的眼神来得更有质感。说到人际关系，更是令人疑惑，各位太太们不时点射着诡异的眼神，这种场面让我大惑不解，因为这种情境有两种可能，一是暗斗心眼；这于剧情无关，大可不必如此浓墨重彩。二是牌局走势所致，由于别人碰牌，习惯性瞄人家一眼；从影片上下关系来看，这种可能性最大。但是，以这些太太们打牌时闲聊的做派，显然是勾心斗角的老手，对打牌略知一二的人都知道，牌场上凡是对碰牌的人瞄来看去的，不是送钱的新手就是毫无涵养的肤浅之辈，一般稍有经验的，都是用余光观察别人，尤其是像这些有意显示对输赢不在乎的太太们。扯这么远，只能说明这是对本剧的核心戏剧点八竿子够不着的跑题情节。牌戏中还有这么个细节：易先生连放两个七筒，第一个被易太太碰走，第二个七筒使麦太太吃到后自摸了，于是那位朱太太上去就翻易先生的牌，明显是怀疑易先生给麦太太放水，先不说朱太太何许人也，敢摸老虎屁股，单说这麻将文化，在影片中，这些太太们打牌之规矩，从她们把自己出的牌整齐的摆在自己面前就可见一斑，翻别人的牌在这种规矩的牌局中必然是大忌了。积累了这些信息以后，再看后面的剧情，没有任何联系，莫名其妙。纵观这些支离破碎的牌戏，只有一种感觉：麻将文化不伦不类，其它内涵又与剧情相去甚远，倒是与李安自述的拍《色 | 戒》是缘起于自己的中年危机非常合辙，显得那么的怪异、慌乱、脆弱。 抗日青年戏。这条线在全剧中交代了王佳芝刺杀行动的起因，并一直推动着刺杀行动的进展。如果这是一群有血有肉的人物，如果邝裕民与王佳芝的暧昧玩出点味道，（说到这，突然怀念起了《花样年华》），那么《色 | 戒》也不至于是今天这个样子。遗憾的是，这群人以脸谱化的符号式人物走马灯似的跳出来延续着剧情的发展。当然，从“王佳芝突变”这个核心戏剧点来讲，可能李安有他的难言之隐，就是说，李安可能是想把这群人表现得激进、苍白，以便作为“王佳芝突变”的借口之一。如果是这样，一个巨大的矛盾就摆在了李安面前：抗日是个政治性的话题，你是歌颂还是批判这些抗日份子呢？李安以中国儒家知识分子惯用的伎俩——中庸的方法回避了这个问题。作为一个艺术家，貌似客观的描述事实，不掺杂倾向性，是聪明的做法。然而，在《色 | 戒》里面，就是小聪明了，因为你不强调这帮抗日份子是怎样把王佳芝逼到那条“突变”之路的话，就难以坐实“王佳芝突变”的一部分借口。反过来你要是强调得很明显，岂不是有批判抗日之罪？就是现在这样回避法，还有大把的爱国人士人在围剿李安呢！即没有坐实“王佳芝突变”的借口，又没有讨好到爱国人士，这何止是小聪明？只掀开了一个小角，我们又迎面遇上了中年危机：躲躲藏藏、慌乱、脆弱。 偷情戏。王佳芝的情感线应该是《色 | 戒》的主线，我们把这条线顺着王佳芝的情感发展揉碎来观察，其中的逻辑会让人想到惨不忍睹这个词。王佳芝对异性朦胧暧昧的情愫始发于邝裕民，而邝裕民为了抗日已然不食人间烟火，于是王佳芝在以自己生命作赌注的刺杀行动里，从刺杀对象易先生的虐恋中得到了异性的安慰，进而因为易先生六克拉“鸽子蛋”的真情毅然殉情，并且捎带上五位热血青年一起上路。这条主逻辑线虽然怪异，但是如果基于王佳芝是一个性生活至上的女性，还马马虎虎说得过去。最让人不能忍受的是对这条线进一步的观察。王佳芝面对邝裕民的表现，发生移情别恋是符合逻辑的，例如，她可以是因为邝裕民对这份情感始终不认帐，进而由爱到恨，由恨到报复，这类简单常规的逻辑都是让人可以接受的。而影片《色 | 戒》却采用了李安一贯的含蓄手法，对此不做任何交代，你可以认为王佳芝已不爱邝裕民了，甚至恨他了，也可以认为王佳芝还在爱着邝裕民，总之，你想去吧。这是一种开放的很有张力的处理，然而这种处理在《色 | 戒》这部作品中，恰恰是一种最让人不放心的做法，因为你的核心戏剧点是“王佳芝突变”，如果王佳芝还深爱着邝裕民，何来突变？滑稽了。只能理解为王佳芝不爱邝裕民了，暂且不说恨吧，因为片中没有一丝恨意。可是？可是？不爱了为什么还要乖猫似的每每回到邝裕民身边继续为他卖命呢？难道是高尚的政治觉悟？断然不能，如果是这样，与后面的突变就很难对上暗号了，死都不怕的政治觉悟怎么会因为“鸽子蛋”就轰然崩溃了呢？又滑稽了。再说易先生，由于梁朝伟演绎的易先生已经深藏不露到了极致，所以易先生是否对王佳芝一见钟情我们无从考证，而王佳芝是断然不会对易先生一见钟情的，这也无需考证。那么影片是怎样演绎二人情感关系的呢？易先生的情感脉络是较为清晰的，从影片交代的细节，我们可以明确得到这样的信息：易先生从对一个异性的猎取，到泄欲满足，进而发现与单纯的麦太太交往可以使自己近于崩溃的神经得到充分的放松，于是人性开始滴滴复苏。这为“王佳芝突变”单方面坐实了理由。王佳芝的感情线是全剧的核心焦点，在这条线上影片给我们积累了哪些信息呢？在影片的描述中，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与易先生发生性关系之前的王佳芝对易先生有什么异样的兴趣，完全是一个毫无感情的色诱过程，王佳芝第一次明显流露出对易先生产生复杂感情，是在电影院里对邝裕民提到易先生可能还有其他女人时的激动表现，第二次就是面对上级老吴的失控爆发，《天涯歌女》那一场如果说易先生掉了两滴鳄鱼泪感动了一下，王佳芝的表现却是表面上无动于衷的，硬套的话，只能说歌词含蓄的表达了王佳芝的情感，然后“鸽子蛋”就出现了。这一切只能说明王佳芝在完成杀敌任务的过程中，动了一点点恻隐之心，对被刺者凭添了几分念想，灵魂深处有些许矛盾，仅此而已，怎么能足以推动“王佳芝突变”呢？当李安在北京电影学院的《色 | 戒》研讨中被质疑时，李安是这样回答的：希望大家能看到未删节版的《色 | 戒》。言下之意显然是答案在被删掉的性爱场面之中。关于床戏，就没有必要再掰开揉碎了，道理很简单，恕广大观众孤陋，除了一个轰动日本近百年的阿部定传奇事件，还没有听说世上再有谁会把做爱置于生命之上的了，把爱置于生命之上的人倒是大把。你就是把床戏拍出花儿来，什么回形针大头针的你都上，又怎样呢？三场做爱戏加一块儿，拍到极致（顺带提一句，李安在性爱场面的制作上是否能达到极致，则可以见仁见智），无非也就解读或诠释了张爱玲的一句“到女人心里的路通过阴道”，超越此话是不可能的。易先生是否通过阴道抵达或攫取了王佳芝的心灵，影片并没有明确给以交代，李安在此又含蓄了，因为如果是，则王佳芝没有必要再回到组织倾诉，更不可能要求组织从速干掉易先生，如果不是，则做爱场面沦为纯色情，李安让人们从这些戏里找“王佳芝突变”的答案也就成为无稽之谈。因此忽悠来忽悠去，我们无从理解还能有什么其它奥妙，只能断定易先生通过阴道搞定了王佳芝，王佳芝回到组织的那些举动只不过是内心还有些许矛盾的体现。这样一来，好像有点说得通了，但王佳芝已然被李安定义为中国的阿部定了，这是李安的原意吗？我们不得而知。拿床戏忽悠，奠定了影片票房的成功，商业上是聪明的做法；再拿床戏忽悠，解释“王佳芝突变”，就不好玩了。 其实，有一个最接近逻辑的解读，那就是王佳芝是一个处在双重人格的矛盾中的人物，她最后的突变不过是在同等权重的双重人格的选择中的一念之差而已，而且这一念之差是非理性的，观众也不要举着逻辑来刨根问底。这从王佳芝点点滴滴的细节中可以找到佐证，例如她开始对易先生期待相见（我们权当是真心的），开始对易先生抱怨（抱怨是一种感情的逆表现），等等大量的细节处理，李安之用心良苦确实令人敬佩。但是，描写或揭示一种矛盾的状态，尤其是矛与盾的权重等同的状态，就不要再设置一个最后的选择，虽然你可以打着非理性的旗号禁止别人问为什么，但是这个设置至少是毫无意义的。你告诉我黑和白对你是同等重要的，但是你一不留神选择了黑。我得到的信息是，既然你可以选择白也可以选择黑，至于你一不留神选择了谁对我来说是没有任何意义的，我知道黑白于你是同等重要就行了。你说不行，你一定要告诉我你一不留神选择了黑，而且因为是一不留神，所以不许我问为什么选择了黑。那我总可以问问为什么你要告诉我你“一不留神选择了黑”吧？还不许问？说这就是艺术的张力？这让人想起了画蛇添足的故事，如果那位画者也是这个逻辑，岂不是历史上又多了一位绘画大师？ 整个《色 | 戒》，洋洋洒洒铺垫了两个多小时，到了最后的戏眼处，居然没有说清楚为什么会发生“王佳芝突变”！真是应了《色 | 戒》里的常用台词：荒腔走板啊！如果一部剧情片，铺垫了半天，结果无法解释结局，叫人怎能不往垃圾里归类呢？ 影片：《色 | 戒》 出品：海上影业公司、美国焦点影业、河流道娱乐事业 导演：李安 主演：汤唯、梁朝伟、王力宏、陈冲   今天视野 | 版权声明 | 今天杂志 | 读者留言 | 投稿 | 订阅《今天》 | 联系我们 Copyright© 2000-2007, jintian.net,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