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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来看我
刘永辉

父亲最近在新体育场附近的一个工地上工，这两天得空就想来看我。

昨天下午两点多，父亲来到学校，他打电话告诉我他在校门口，那时我在金融楼上课。我竟然因为上课而没有出去见他，而父亲却说没关系，明天是周末他再来，有自行车很方便。

今天一早，父亲就来了。由于是周末，8点多了我还没吃饭，在宿舍看史铁生的《病隙碎笔》。父亲打了我电话，响一下便挂掉，我回打过去，他也挂掉，我一时想不到父亲可能已经在校门口了。又过了一小会儿，我到餐厅买早餐，父亲又打来电话，但也是响一下便挂掉，我回打过去他还是不接，这时我才意识到父亲今天要再来，该不会这么早就到了？于是我马上向校门口走去。父亲真的来了，他坐在校门旁边的花圃上，自行车立在一旁。从新体育场到学校有一段挺长的路，我昨天竟然没有出来见他，他今天一大早又辛苦赶来，我不禁感到愧疚……

父亲说，话费虽然很便宜，这个月没怎么打电话也花了好多。我明白了，他刚才为什么打了我电话响一下就挂掉，我回打过去他也不接，他只是想省那2毛钱话费！2毛钱，父亲都想能省就省，而我平时的浪费岂止2毛钱。虽然知道父亲为了生活很艰辛，我却不懂得珍惜……

父亲说，有一天，他途经步行街，当他牵着自行车要经过时，一个保安拦下他，要扣下自行车，并质问父亲知不知道这是什么街，父亲说是步行街，保安说，既然你都知道是步行街那干吗还把自行车牵进来……父亲小学文化,没能理解“步行”这个词语在城里已被附加了另外的含义，他真的不知道“步行街”只能“步行”，牵着自行车步行也不行（要是牵只宠物应该是行的吧）。保安的态度很蛮横，硬是说自行车得留下！父亲急了，为了出门方便，节省车费，特地从姐夫那边转买到一辆旧自行车，好不容易带来，现在却要被没收！父亲很舍不得，所以一再恳请保安谅解……我不知道父亲当时有多么为难。虽然最后父亲还是“保住”了自行车，但我听了仍不由得心生气愤。父亲述说这段经历时也没流露出什么怨恨的情绪，他只是怪自己没文化，不懂得城里的规矩，说给我听只是想让我多长个见识……

父亲来看我，带来了一些做好的肉酱，都是很好吃的瘦肉做的。他叮嘱我要照顾好自己，一定要吃饱……我只是一个劲地点头。我都这么大了，可父亲还是那样的不放心。在学校呆不到两个小时，他对我讲了很多话，鼓励我要多努力。他想看我上次获奖的那篇文章，我就找出来给他。父亲看得很认真……我还给他看一篇发表在校报上的文章，写关于暑假我跟他在工地的一段经历。父亲的手机响了，他有事得走了。父亲没有时间看完，后来就把报纸带走。父亲静静地阅读时，我从他那安详的神情中读到，那爬满皱纹的脸盘写着岁月的艰辛……

对于生活，父亲没有太多的怨恨，虽然生活一直这么艰辛，他只是默默地努力，默默地期待着。父亲信佛，很信，信至痴迷。我有时深为父亲的迷信感到生气。其实，许多时候我也有意识无意识地在心中默默祈求神明的保佑。梦想与现实总是有那么远的距离，只是我不曾放弃希望，一直努力向前。我想起史铁生这样说可敬的可靠的神明，“神明的仁慈在于，只要你往前走，他总是给你路。”我觉得，这里的“路”其实指的就是希望吧。

生活在继续，我们谁都要继续前行，我们谁都得抱着希望。望着父亲离去的背影，我想起了生活，想起了明天，还想起了神明，史铁生在文章里写道：路没有尽头，神明总会在你前面，保佑着希望永不枯竭。

抬头望一望高高在上的天空，虽然在冬天，天还是那么空旷，似乎除了希望，什么也没有了。

2006.11.25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