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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文学杂志网络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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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邙山居》等8首
丁南强
《邙山居》
在梧桐下立身,
在菊花中安命,
傍晚,相遇的邙山——
是知己,越过了生死的笆篱。
闲谈的明月,
虚心的竹子,
都是此生的姊妹,
相看中,越来越亲。
除了影子,
再没有多余的人。
旧事不提的南风——
拂面而过,我的近邻。
无尽的月色,
走过一个脱掉松柏的人。
秋蝉想说点什么,
又止住了。
2007-8-26
《下清宫》
清心寡欲的松枝,
高出下清宫的围墙,试问世外山岗的秋色。
琉璃屋檐上雕刻的青鸟,看薄了浮云,
淡泊的塔,托身于清风之后,就站稳了。
十六年过去,黄昏中散步的我,
只是在零内走了一圈,对零外一无所知。
识破了邙山,
一身轻。
2007-8-29
《秋天的几何学》
是可忍,这些淅淅沥沥的
累世之滴
注入了垂柳、草木、当下的死灰
鸟鸣愈加空旷,三两声
如中年正在减少的疑问
一个人愈是往前赶,就
肃杀得愈快
鸟鸣小于一毫米的线段,疑问也是
在淡然的消逝中,复述了秋天的铁律
2007-8-30
《上清宫》
得道的云,是白的;
越白,有越清凉的道德。
这个下午,空穴的风吹动——
翠云谷,松涛呈现清晰的彼岸。
可以散去,在白云更深的一层,
但不可以做一个没有顶峰的人。
白云,可能是我肉身的一种,
即使散去,也绝不与乌云为伍。
2007-9-2
《比邻》
隔壁住泰山,就能以松为邻
可泰山是听说却未曾谋面的古人
当我抬头,明月推开南窗
二月栽在窗下的两株牡丹,活了
新来的蟋蟀,三两声地化作清凉的泉水
满身月光的友人,比明月还要明白几分
一眼望不见泰山,使我相信了——
“远亲不如近邻”
住在对面的邙山,发出均匀的鼾声
它梦中送来桂花,成为我的又一乡邻
蟋蟀继续鸣叫,制造更多的月光
代替落下去的月亮
2007-9-8
《生死书》
一片落叶,在眼前下落,
它黄金的脸,泥土的心,在下落,
不懂生死的风翻卷着,我看见:
它的两面忽然是天空,又忽然是大地,
人间在它的侧面滚动,晕眩。
我认出这是一片梧桐叶的宿命,
它宽大,无言,在枝头活过:
属于它的清晨,落入黄昏;
夏天的绿意,瘦成枯肠;
它落了下来,像是栽了一连串的跟头……
最终落到地上,
或者:它根本就不是梧桐的落叶,
而是秋风扔掉的一部生死书,
我弯腰拾起来,又把它庄重地
放在原地。
2007-9-10
《关于十棵桐树对我的否定》
回到旧居的庭院,十棵桐树
一起向我落下叶子
叶子落得越多,就对我否定得越彻底
蘸满秋色的枝丫
犹如杀向青天的斜线
除了秋风,还有谁啃动这不死的骨头?
回来得太迟了
如果早一点,我就直接进入过去
等到和桐树一起,凋零
此生的无常,就是我无间的叶子
怎么也落不尽
而落光叶子的梧桐,仍是虚妄的
可以制作古筝,箜篌,琵琶,扬琴
但最适合制作弹奏真谛的乐器
2007-9-12
《悲窗》
含在北窗的邙山,松涛,以及雁鸣
带来的塔,仍在窗外
无论怎样看:这些起伏,盛衰,枯荣
不仅是窗外的,而且是世外的
那么,被北窗反复葬送的,除了我落日一样
落空的心,还能有些什么?
黄昏,肆意地涂改屋檐
把藏得更深的蝙蝠揭示出来,邙岭归来的人
昨天是蟒蛇,今天是蟾蜍
在越来越近身的黑暗中,什么都可以是
就不是你自己
就让我这样在窗前饱受煎熬
努力地,一点点地回到自己
就让我彻底回到自己之前
不再一寸寸地烂掉,如渐渐
埋进窗口的塔
2007-9-13
注1:邙山,横卧于洛阳北侧,古语:“生于苏杭,葬在北邙”。
注2:上清宫、下清宫,均为座落于邙山的道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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