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int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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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九首
耀进

公交车站

广告牌涂喷出一只眼睛
有一涡光圈，向我闪烁
它在勾引我，别转身

这是白天
我和等车的人
始终保持一米的距离

一米，在城里
这是一段爱情的距离
比十九世纪还要遥远

如今，你只有等车
要不，再瞥瞥广告牌涂喷的眼睛
尽管它隔着颗粒，尾气
隔着另一个世界
隔着耳膜
还有轰响的音乐

明天是否依然

钢筋找不到水泥
锈蚀的夜晚开始坍塌
在城市边缘，还有一棵坚持的树
一只麻雀在树叶中死去
没有谁知道明天是否有我

在马路上擦汗的是我
在水泥中蠕动的也是我
在北京的绵绵细雨中
我断了一只鞋跟
我抚摸不到滚烫的钢筋
冷漠的天桥飞驰而过
我抖得厉害
就这样喝了一泡酸奶
那是富人裤裆里拚命挤出的一泡奶水
为了继续喝奶
为了陪女儿逛遍所有的动物园
我必须采访，码字，必须在电脑中
看自己的白发像蚯蚓如何爬行
这时，我突然发现
我居住的地方就是午后的啤酒店
它弥散着泡沫和粮食
充实而又空虚
我不相信命运
可我却不停地跟名人优雅地交谈，合影
然后频频举杯，然后畅饮隐私呕吐思想
为什么你已不会哭泣，不会呼喊
甚至不能体味穷人活着的辛酸

钢筋依然找不到水泥
就像城市内部一片低矮的四合院
它们充满白菜和煤球的气味
烙饼、大葱，惺松的眼神
还有拥抱时一声破败的叹息
我看到爱情已在煤灰中消失
没有谁知道明天是否有你

虚拟场景

我在辨认一些事物
比如书籍，光碟，铁床，针管，锁链
还有星空和草地
还有那一只著名的便池

以艺术的名义
世界开始让你晕眩
把幻想捆绑起来
再穿透那些波动皮肤
和钮扣一样的肚脐
拿起你的皮鞭
精准地打击
痛苦的眼睛
无法掩饰喷射的欲望
这时，你看见湖面上有一只鸭子
它正温暖而柔软地游过

谁堵住你的嘴
用黑色的圆球
让你的舌头停止转动
所有空虚的洞眼
都有一种湿度，一种温暖
一种被物质填满的焦渴

如同突然爆裂的轮胎
那些过程发出黄色的信号
一张一弛，最后
停下时，你和绳子
已瘫成一团
就像真理一样坚实

辨认一些事物
不需要放大镜或词典
思想变成了粪便，臭不可闻
那么，有了痛感你就喊
有了快乐你就叫
在时光的脚镣的中
让肉体张开
张开到足以吞没所有的鸟的飞翔
吞没完整的香蕉、滚圆的橡胶
那片散发盐和腥味的海洋
包括握紧的手指

在最深处吞没
我辨认不清
但那肯定不是一座荒凉的墓地

没有命名的艺术

放下吧
放下这座城，这个世纪
带上钳子，钩针，绳索
带上完美的音乐
还有一根通红的蜡烛
闭上眼，说：
燃起来了

2

没有酒
焦渴的嘴开始张开
深不见底
那么，让蜡水滴落
所有的皮肤都在闪电
你看到屋子在晕眩
吱嘎转动的时间啊
你扭过身，满脸泪水：
我爱你

3

拿出冰块
像滑过一个漫长的季节
蜗牛的爬行充满了音符
呼吸被暴露
举起火焰
抽搐的夜晚翻卷一片
星星在私语：
湿了

4

我爱你
爱一切一切的枷锁
就像一切没有命名的艺术
在草披上，在栏栅旁
动物和精神相互取暖
让我们友好地进行下去
听海水漫来：
涨潮了

作者简介：江耀进，原名江跃进，现为《中国广播影视》杂志社编委、副总经理。1982年开始文学创作，已发表各类文学作百万余字。湖南大学兼职教授，安徽省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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