沟渠童年（外一首）
陈志锐

孩子，你知道吗
那个年代的小孩都有一条探险的沟渠
是如厕的权宜还是练习跳远的开始
沟渠的宽长可以自由选择
除了水流的速度，纸船的航向
漂流的潮汐，是童年雨后所有的幻想

你知道吗
甚至捉迷藏的倒数声中半个匿身的夹缝
干的沟渠比湿的草地更兼收，并蓄
着石板块的掩护
一个庞大的地底世界就此滋生
即使鬼祟，也偷摸得过瘾

而孩子，
你们的游乐场中公共厕所里
冷气都太干燥
干燥得我怀念沟渠的皮肤
都起满了鸡皮疙瘩

孩子，
如果从沟渠再往上游追溯
就是浊水溪、江河、海岸了
祖先的童年海水浴场神秘基地
你知道吗

你在安全却干燥的游乐中
明亮但缺乏想象的如厕之际
像所有城市的钢骨小孩
光明正大地成长的时候
会知道吗


地.图.志
狮城剑桥两地图书

1
如果文字有私念，
这大概就是思念的文字

2
用我的眼睛
为你的目光
凝视

3
这是孤独的书写
却不书写孤独

4
有关创作学和非例子
我都软化成信函
给你

5
有关两地，
我们不要死寂的热闹
而是生气勃勃的平静

6
我要以最长的镜头
拉近我们心里的焦距

7
经已习惯四季着赤道
经已无法不赤道这四季

8
每天过桥
把我不结冰的文学之河
看成你冻僵了的新加坡河

9
为了你
我要任性地无所作为
在无人苛责的漫长午后

10
据说你已经不得已地闷热
我仍想当然地取暖

11
你还等着我的只字片语吗
鸽子还在学院后花园贵族般悠闲

12
读着异乡之异客
每逢佳节被亲思

13
何妨庸俗如小贩中心
我们咀嚼着彼此的优雅口味

14
告诉我
24到32度晴时偶阵雨
有什么不好

15
我所有的残忍分割
还不是为了与你结合的有朝一日

16
台北让我奔放
剑桥让我沉淀
你让我无论如何

17
你给我的冬天热水壶
原来也装得了夏天的冰水呢

18
让我疯狂在最安静的信笺上撒野
如是才能把我们一起寄抵理性之国

19
即使用一千年单恋你
也在所不辞每一瞬间

20
我深怕太过靠近你的时候
所有的亲密都会打结
所以不得不及早

21
你想我吗
想着这个问题都令我幸福无比

22
“你知道吗”
知道有一天我们会这样将此刻娓娓道来
就让我们不得不舍不得当下

23
是呀，我们如何结绳记事
连绳也管不着

24
我想告诉你的，你都知道
可你更知道，我还是会告诉你

25
有什么办法呢
怎样才能让我们不过分匹对

26
想着我们的时差
都足以让我彻夜不眠

27
如何理想
始终是我们为彼此设下的现实难题

28
至少距离
教会我们如何温柔

29
我宁愿永远小你八岁
你才可以毫无顾忌地继续教我如何长大

30
过了而立之年
我们都更懂得体贴自己
特别为了彼此

31
剑桥自有剑桥的史迹
我们自有我们给来世的考古

32
请记得让我们掩饰不住笑意的文字
在彼此的严肃场合里不必忍俊

33
都说了
如果文字有私念，
这大概就是我们最自私的付出
最慷慨的回收

写于33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