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外五首）
刘晓萍

冬天

我用浓烈的色彩设计了一张海报。
出门时，
整个世界寒冷异常。
我忘了，我要告诉人们什么？
色彩浓烈地向后退，
有人在地上挖掘。

我奔向，没有目的的目的地。
地铁在城市的下水道里，
消磨我的焦灼，
比我快了千倍。

我不知道需要打开谁的诗句，
才可以追上春天的脚步。
冬季的街头，
一群面无表情的人，
手握穿过暖春的致命的药引。

2007-1-12

五个冬夜

1
母亲坐在铁象湾的碎石上，
她的骨节上刚刚融化了一场大雪。

2
寂静的村庄已熄灭炉火，
冬夜，睡在父亲遗留的枕头底下。

3
一群蝼蚁，
在被闪电蛀空的老樟树的冰挂上，
风，磨着屋檐下明亮的镰刀。

4
黑色柴房里一对蓝色的眼睛，
腊月，老黄牛的脚下踩着冰刀，
黄昏把脸转向我们。

5
母亲的风湿痛浮出纸面，
我梦见一颗药丸走进了我的诗章。

2007-1-18

冬日纪事

一个人住在阴冷的地下室，
他手握拂尘，
在打碎的陶罐之间，
飞出完整的诗篇。
*
无止境的梦绕住黎明。
一个被打断的患有忧郁症的白昼，
从黄蜂干裂的嘴唇上，
嗅出刀锋上的蜜。

2007-1-23

雾冬十四行

谁吹响的号角
谁在用黑武士的盔甲兑换骷髅之塔
谁的刀刺向浓稠的大雾
一缕颤音掠过紧绷的寂静

谁住在谁的影子里
那些蠕动的隐秘深入麋鹿的花园
谁在上帝的额头书写解禁之书
眩晕着倒向灵魂的雷霆

我的城池挂满大陆架上的海藻
我在黑屋子里被词语蛀空
狐媚的长指甲勾住了我的梦

当我被举向塔尖
当我在雾中看见变幻复杂的天象
我在醒着的梦里像被锯开的刨花

2007-1-26

铁象湾腊月的荒芜

我将如何到达我的房间？
书籍与药物混在一起，
一段歌吟在四面八方的风中。
?~
虚空中我抓住词语，我听到
一壶水沸腾的声音，
夺走词语上的光。

腊月锋利得像一枚刀片。
?~
此时天空已筹划浓稠的大雾，
光最终把自己变成夜和风暴。

2007-1-28

活着、或其他

1
关于死亡的一场梦呓，
醒来时，
正好到达梦境的终点。

2
父亲的遗容挂在我必经的路上，
一张2寸胶片，
慑服我的未来。

我与父亲的表情一模一样。

3
我阅读书籍，购置商品，建设房舍……
它们全是编织谎言的素材，
我竭尽一生，
只为将它们收集起来，毁灭给自己看。

4
我终究为自己制作了一副面具，
为了对付假面舞会。
当我摘下它时，
我身败名裂。

5
我成长，
只是使自己失聪，
当世界的声响最终在我的面前消失，
我将掌握，
我活着的唯一证据。

6
我在房间里拂拭灰尘，
从没发现在宇宙的经纬线上，
我的重量比一粒尘埃还轻。

我的存在，
只为被一缕光照耀。

2007-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