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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参将自体切割一分为二

发布: 2010-4-01 20:22 | 作者: 维庸



------读薇丝拉娃.辛波丝卡的《自体切割》

       海参,这种低级的无脊椎动物,几千年来,人类从它的身上,获得了太多的享受。并将其按不同的种族分门别类,归列于高营养价值的食物系谱中。使其成为山珍海味的美食之一,齐肩于鲍鱼、鱼翅、燕窝、熊掌……

       然而,这自然的造物,并非为作为人类的食物而生。上帝同样眷顾它们,赐予它们生命的力量和智慧。而这智慧,被人类轻视,在它每小时四米距离的爬行里;被人类忽视,在人类自高自大,享受美味时贪婪的咂赞声中。

       在海洋不可计数的物类里,海参弱小,宛如陆地的蜗牛。它爬行的速度比蜗牛更慢。柔软的圆柱形身体,灰暗忧郁,内骨骼退化为微小的骨片,管足孱弱的支撑着笨重的身体。然而,正是这不经蔑视的弱小,危难时充满果断的勇气,排除内脏,将生命切割,一分为二。一半听任世界吞食,另一半用来逃逸。它由此启示了敏感的心灵,将智慧和力量的徽征,昭示广众。

       那是上帝的赐予,并非要作为谁的食物,而是作为生命的独立个体。而只有受到启示的敏感的心灵,也只有那敏感的心灵,才能将海参,将它作为渺小而伟大的平等生命,将它书写和记录,将它诉说和歌颂。

       薇丝拉娃.辛波丝卡,窥见海参的智慧,记下了一个年轻诗人的死亡,作为怀念,更作为礼赞。她以此表达出自己的认为和坚定信心:真正的诗人是不会全部死亡的。一个诗人死了,坡斯瓦托夫斯基死了,然而他只是离去了生命的肉体,而他生命的精神已逃逸,他的诗将一直活着,在一些人的生命里。《自体切割》这样写到:

       “危难时海参将自体切割一分为二:

       一半听任世界吞食

       另一半用来逃逸。”

       其实,这自身的切割,和信心与勇气无关,和焦虑与忧愁无关。尽管我们从其中体验到无情和冰冷,但那是现实和真实,那是生死关头的必须。在我们的现实生活里,何尝不是如此,时临危难纠缠,摆脱不清。我们太需要学习海参的“切割”。为了再生、重生、永生,去摆脱危难,去果断地切去自己累赘溃败的部分,使另一部分健康的新生。切断果决于眨眼之间,巨大疼痛是短暂的,而我们舍弃之后会必将获得,诗这样写到:

       “剧烈地将自身分为毁灭与得救、

       惩罚与补偿,过去曾有与未来将要。”

       这里面深含着另一层,顿悟的意义。‘知错就改’,‘悬崖勒马’,‘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转识成智’,‘回头是岸’。我们在汉语里会发现无数的成语和词汇,在表述这果敢和冷静的“切割”一刻。这一刻会改变什么,会带来希望的结局。我们太需要这果断的切割了。

       “生存还是毁灭,这是一个值得考虑的问题;默然忍受命运的暴虐的毒箭,或是挺身反抗人世的无涯的苦难,通过斗争把它们扫清,这两种行为,哪一种更高贵?”痛苦地思虑折磨着哈姆莱特,莎翁用诗一样的语言,刻画出优柔寡断的王子。我们也从中照见了自己,可是没有获得出路。其实出路只有一条,把生的想明白,把死的弄清楚,然后果断的“切割、切割、切割”。悲剧的结局在戏剧里成为永恒的审美,但是有几个人希望自己的人生如此,恐怕没有。海参生命的智慧,由此昭示着我们。诗又这样写到:

       “海参体内裂开一道罅隙

       两端立即相互告别。”

       诺亚遵从着上帝的意旨,将要生的带上方舟,将要死的弃于洪水。正是为了重生,这其中的冰冷的无情,窨含着脉脉的有情。因为要生,而不是要死。果决间充满了希望的无限,两端的分裂,依依惜别,抛弃了死的沉痛,保留下生的火种。生命有力量重头再来,我们有理由重新去爱,去奋斗、去等待、去期待、去忍耐…… 重新的生的历程,将我们置于襁褓的婴儿,生命迎接着一切,一切都将是阳光的,希望的。没有什么悲观和乐观,没有什么纠葛与缠绵,一切应该如此,一切本该如此。诗又继续写下去:

       “这沉重的心,那没有完全死亡(non omnis moriar)

       仅仅三个词,宛如三根飘飞的羽毛。”

       力量、信心、智慧、意义,我们发现到一切的行而上都退到了幕后。存在的诗意状态,展示给我们,生命作为精神的诗意凸显了出来,而作为物质的肉体实在沉落了下去。由此,生命有条件进入到“诗意的栖居”,看清肉体行动的短暂驻扎,看清思想语言的长久弥留,看清进入精神存在的永恒可能。

       而这一切的美妙思悟和所得,皆由于作为海参的生命智慧,而并非作为海参的高蛋白质美食。
   
       否定和词语
      
       对很多存在的事物和想法,我们一旦肯定,就坚定不疑。就很难再否定。即使想想那存在的否定,也会使我们身陷囹圄。消耗了无限的热情和人生,被我们认可的想法和事物,怎么能是错的。当想法和事物,独立于我们,它们显然就错在哪里。可我们还是难以承认。这难以承认的现实,已经并不在直指独立于我们的想法和事物。它正指向我们自身。

       多米诺骨牌的阵势已经成型。可我们在几个转折处排列得含糊,甚至是明显地疏忽,马错了。推倒重来吧。这决定真是太艰难了,尤其这工作不是一个人所为,是群体的行动和意识。当一个人跳出来说我们错了,一个人有勇气跳出来?正当有的人还热情着。跳出来的人,是要承担重责的。继续吧。就当法不责众,是真的真理。继续吧,继续让虚荣、胆怯、愚蠢、羞涩,让我们的自圆其说紧紧地包裹。

       等着另一群人,让后来者去揭底我们佞惘的隐蔽。我们也正是这样揭底了前人,我们就不要揭底自己了。这一切纠缠的思绪,早已脱离了被我们肯定的事物和想法。难道不是吗?我们明明地知道月亮上没有玉兔和嫦娥,还在指着仲秋的月亮,对孩子说:月亮上住着月亮和嫦娥的。其实这话不是我们说的,是我的父亲、父亲父亲,,,是他们告诉我们,难道我们也这样告诉孩子。而省略了传说、故事、那些我们明明知道的假象和假设。说的跟真的似的。是我们相信了孩子不相信,是我们教孩子诚实无谎,而我们一开使就愚弄自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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