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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颇有成就感的贼

发布: 2012-2-09 19:21 | 作者: 阿丁



        盗跖闻之大怒,目如明星,发上指冠,曰:“此夫鲁国之巧伪人孔丘非邪?为我告之:尔作言造语,妄称文、武,冠枝木之冠,带死牛之胁,多辞缪说,不耕而食,不织而衣,摇唇鼓舌,擅生是非,以迷天下之主,使天下学士不反其本,妄作孝弟,而侥幸于封侯富贵者也。子之罪大极重,疾走归!不然,我将以子肝益昼餔之膳。”?      ——《庄子·盗跖第二十九》
        三个小偷在喝酒。
        他们不光喝酒,还在不咸不淡地聊天。
        小偷C说,我说你俩还能不能聊点别的?
        你的意思是?小偷A和小偷B问。
        别光说女人了行吗?小偷C点燃一支烟,撅起嘴吐出一个“O”,然后说,就好像我们跟三个憋了好多年的老处男似的,就好像你们八辈子没日过女人似的,就好像这个世界上除了女人再也没什么可聊的似的……
        烟圈“O”在空中漂浮、解体,先变成“C”,然后就成了什么也不是的烟雾。
        自甘堕落,小偷C语气冷得可以冰镇啤酒,他斜睨二人,说,难道你们不认为我们的职业比流氓地痞要高尚得多吗?
        小偷B举着酒杯向小偷C的酒杯凑过去,见后者并没有端杯的意思,悬空的手停顿了一瞬,干笑两声,仰脖把半杯啤酒灌下去。随后他说,必须承认,你说得太对了,我们是高尚的人,是纯粹的人,是有道德的人,是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
        你他妈还有益于人民的人呢!小偷A的一句笑骂斩断了B的排比句,他提起酒瓶给小偷C斟满,泡沫从杯子的边缘一层一层翻卷出来,A浑然不觉,他的目光停留在C的脸上。
        你说吧,兄弟,咱们聊点什么?
        C微微点了点头。他夹着烟的手撑在腮帮上,烟雾在他的左耳边升腾。C右手拇指和中指捏起杯子,其他手指像女人一样翘着。他呡了一口啤酒沫,说,比如经历,我们的行窃经历。他放下杯子,右手在桌上敲着,修长的手指依次起伏,仿佛白色的琴键渐次弹起。C说,与这世上的大多数工作不同,我们的职业是独一无二的,每一次工作都充满了变数,充满了不可预知。比如我们这一秒还在享受偷窃的快感,下一秒钟就可能被抓个正着,被扔进监狱。而正是这种不可预知性,赋予了我们这个职业刺激和趣味,至于偷到了什么,反而变得不重要了。与这充满变数的过程相比,那些钱物简直不值一提。所以前辈们说,为偷而偷,才是这一行中的翘楚,才能享受偷之至乐。单为钱财而偷,就等而下之了。
        小偷B把杯子重重撴在桌上,鼓掌,频率快而响声清脆。小偷A把杯子轻放桌上,鼓掌,频率慢而响声低沉。
        B说,绝了,说得太好了!
        A说,兄弟所言甚是。
        B说,对,甚是甚是。
        那么,小偷C说,既然二位兄台没意见,不如大家分别讲一讲自己漫长的行窃生涯中——不见得是收获最丰的,也不见得是最顺利的——却是最享受、最快活的一次经历。
        小偷A和B齐称善。B从C的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因为兴奋手指颤动,哆哆嗦嗦地点燃,说,你们要是没意见的话,我就先说……
        小偷B的故事
        先说好,你们俩谁也别笑话我,尤其……尤其是C兄弟。(C说,不会,肯定不会)还有……你说不让聊女人,可我那一次偷的还真是个女人,能讲吗?(只要是你认为最享受的一次,但说无妨。C笑着说。)
        那就好(B清了清嗓子,开始讲)。
        这事儿过去快两年了,现在我想起来还偷着乐呢,也许你们哥俩不觉得好笑,反正这是我最高兴的一回。那话怎么说来着?C你最有学问,那个词叫什么来着?对对对,成就感,简直他妈的太有成就感啦。
        那家真你妈有钱,光瞧一眼房子你就知道了。是哪国的风格我可就说不上来了,反正我是没见过那样的别墅,气派,真气派!独门独院,院门口还有保安站岗。溜是溜不进去,围着院子的铁栅栏你也别想打主意,干咱们这行的都知道,现在小区的院墙上一般都有报警装置,更何况别墅了。不过这可难不住我,那天下午我穿了身市政公司的工作服来到别墅门口,我跟保安说,雨季说话就到了,公司让我们检修排水系统,我还给他看了看介绍信。你问哪儿弄的介绍信?简单,你想弄省委的章、省委的信都没问题。保安看了看,又问了两句就放我进去了,我回答的滴水不漏,市政的头头们的名字我都背得滚瓜乱熟。
        我还知道,这种独门独院的别墅,都有下水井。
        我进了院,沿着小马路走了大概十五米,就看见一个下水井。我把帆布包放下,戳上正在作业的标志架,把井盖打开。我回头看看门口的小保安,他时不时往我这边瞅两眼。我心说你瞅就瞅吧,这事儿我还就在你眼皮底下干。我冲保安喊了一嗓子,我说兄弟你帮我看着点,别让人盖上盖儿把我扣里头!他冲我招了招手说,你放心吧!
        我不紧不慢地下了井,把绳子绑在铁梯子上,脚探到了底,我打开手电,拽着绳子往前走,大概走了有四十来米,看见一排铁梯子,我把绳子捆在腰上,爬上去,把井盖推开一个小缝,老远看见那个小保安在门口晃悠。这个出口就在这家院子斜对面的马路上。我顺着绳子原路返回,合上井盖,我跟小保安说,查过 了,没什么大问题。还给他留了紧急抢修电话,那号码可是真的。小保安道了谢,还塞给我一包玉溪,妈了个逼的,这是谁家呀这么有钱,看大门的都抽玉溪。
        我拿出漆罐,跟阿里巴巴似的,在马路边那井盖上喷了个红叉做记号,这就算成功了一半。
        凌晨两点,我找到我做了记号的井盖,下井,捋着绳子找到了另一个井口,慢慢推开井盖,瞧见保安正在岗亭里打盹。我爬出来,轻轻合上井盖,猫着腰溜进别墅。怎么开的锁就不说了,二位都是行家。
        简短截说,这别墅总共两层,楼下是一个大得能滑旱冰的客厅,一整面墙的古董架,架子上的小灯开着,各式各样的瓷器闪闪放光,估计都是好货。不过古董不好带,万一碎了我肯定完蛋,所以过过眼瘾就算了。我只卷了墙上挂着的两张字画,我不懂行,不过这种人家肯定不会挂假的,一定值不少钱。然后我踮着脚尖上楼,扫了两间没人的屋子,一间是书房,一间是台球室,收获字画三幅,还有一个貔貅镇纸,纯金的。台球室我也逛了一圈,真他妈豪华,比平时咱们去的地方强多了,要不是工作重要我真想开灯打两杆。
        二楼另有三个卧室,两间是空的,我的意思是没人住。这两个房间我没什么收获,即便有也不值一提。我想了想是不是要打开那间有人正在睡觉的卧室,我听过了,那屋只有一个人。后来我还是进去了,我的判断准确无误。不过在咱们这行,我这趟算是栽了,只要被人发现不管能不能脱身都算是栽了。
        都是因为我太贪。不过接下来的事——哈哈,我还得感谢我的贪心,要不我也就不会讲这段了,C兄弟你说过,讲就讲最享受最刺激最有成就感的,接下来的事,你一听就明白我为什么认为这次最享受最刺激最有成就感。
        那是个女人,呼噜打得真响,听呼噜这女的至少得有五百斤重。
        她打她的呼噜,我找我的东西。我太托大了,我以为能打这么响呼噜的人没那么容易醒,可她居然就他妈醒了,可能是我太专心找东西了,呼噜停了我都没留意,只听身后灯“啪”的一亮,我就暴露在她眼皮底下了。
        那女人没有五百斤,连二百斤都不到,丰满,真丰满。她穿着件粉色真丝睡裙,右边又白又肥的奶子露在外头,左边藏起来小半个,她坐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看着我,还没等她反应过来,我的刀就架在她脖子上,兄弟我出手还算挺快的。
        我说,不想死就别出声。
        我从后边勒住她脖子,刀刃搁在她喉管上。她浑身的肉都颤悠,床也随着她颤悠,这床可真他妈软。她头发香喷喷的,一闻就知道是高级洗发水。她哆哆嗦嗦地说,你要钱我给你,别别别杀我。我说你要是不动也不喊,我就不杀你。我还说我还真有阵子不杀女人了。她听了相当配合,不动也不喊,就是控制不做地哆嗦。
        说着话我手也没闲着,摘下她的铂金项链钻石戒指,还有耳环啥的揣进兜,我说现在你得动动了,把你家的散碎银子贡献出来。
        她下了床,一步一步往前蹭,我的胳膊和刀还在她的脖子上,我俩动作合拍,跟跳交谊舞似的。她从抽屉里给我拿出两个大信封,我瞅了瞅,都是一百的。捏了捏,两万是有了。
        保险柜呢?打开。我手上使了使劲,刀刃嵌进她脖子的肉褶里。
        你杀了我我也不能打开。这胖女人居然不抖了,而且还跟我说“杀了她也不打开。”我操,居然敢跟老子这么说话。
        不过咱们这行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犯下命案,我琢磨着割破她点儿皮,让她见点儿血,想了想还是算了,她要是叫唤起来,我还真没宰了她的胆子。
        可我还是得吓唬吓唬她,万一她要是打开保险柜,我不就发了?我就说,你别嘴硬,只要我一刀下去,你喉管一断,想喊都喊不出来。说着我身体紧贴着她,勒紧了她脖子。这女的就又哆嗦起来,圆乎乎肉滚滚的屁股也在抖,肥屁股一拱一拱的,我老二就硬了。
        她说,你杀了我吧。我要是打开了,李长江也饶不了我,我宁愿让你弄死。你动手吧!
        我心想这趟也可以了,也就不勉强了,我说行,保险柜里的东西我不要了,不过,你现在给我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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