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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题诗话集(1-12)

发布: 2015-2-27 13:13 | 作者: 穗穗



        (十)
        “死亡等于拒绝一切理解”,谁下决心如此做了,就是不再期待或期许,我要关闭人世和心灵的两道门!海子是,昌耀是,普拉斯是,伍尔芙是,还有许许多多他们都是!
        “爱很短,忘却很长”,总是流泪,总是在泪水中醒来,想着月光的棉被下,自己永远是迷途的孩子,她渴望穿过泪水的云层和夜晚的树叶,寻找深爱的手,张开的怀抱……
        我发誓不再燃烧和爱,以熄灭的姿态,灰烬的美丽,永恒地镶嵌在黑暗的夜幕上,如那首聂鲁达哀伤的诗作《我喜欢你是寂静的》,成为最哀艳的词句,封缄的吻……
        心情好不起来,身体就好不起来。不知道身体和心情,谁可以先头好起来……咳到喘不过气来,我就不想继续呼吸,好像一尾鱼,栖息在砧板上,紧紧地闭上忧伤的红嘴唇……
        所有的爱和孤独,都是自作自受。我热爱黑暗和阳光产生的无尽阴影,我的生命是黑暗的汪洋……
        没有任何一种爱和颤抖,不被泪水拥抱和洗礼,如果你果真爱过,深爱过,我会在文字里、诗行间,嗅到泪水喷涌的痕迹和抚摸。
        一生渴望被爱、渴望嫁人的梅艳芳,有一次托头流泪,坐在歌迷中,迷茫地询问:“你们是真的爱我吗?”问完这句话,她更是流泪不止……
        我有一颗敏感且多愁的心,我写诗,因为我悲伤;我跳舞,因为我孤独。
        
        2012年7月22日-8月2日作
        
        《读古逸诗忘忧,治愈厌倦之心。》
        
        还有一二天,就是新历新年了,人又大一岁。昨晚睡得很晚,但今晨却起得很早,一连数日的厌倦之心,笼罩心房,也弥漫心野,试验了许多事:看电影,刺绣,收拾屋子,到处走走,依然难遣。想来文字的伤怀,文字的蛊毒,还得用文字来治愈吧……
        那日去办置年货,顺手买了一本厚厚的古诗词,可惜一本看中的《纳兰词集》,回程时,已被别人买走了……早起翻阅,随笔录下一些碎语心情,也不知如何归类,就当成一篇无头无尾、随性漫舞的“痴言穗语”吧。
        “乐莫乐兮新相知,悲莫悲兮生别离。”一首寥寥数字的《琴歌》里,蕴含着无尽悲喜。这首《琴歌》是齐国大夫杞殖的妻子,在其丈夫战死后,于齐国城墙下哭泣十日后,泣血而做。《列女传》和一本琴曲专著《琴操》都记录了此事和由来。晨起阅读,让我无由来的感伤,是啊!快乐、悲伤,悲伤、快乐,不过是——新相知而生别离,其情深,其意切……字短、情浓、悲无尽……
        另一首《乌鹊歌》,更是一个女子悲愤慷慨之遗书:“南山有乌,北山张罗。乌自高飞,罗当奈何!乌鹊双飞,不乐凤凰。妾是庶人,不乐宋王。”想古时烈女,心中有情,必坚贞如铁,以死殉情明志,亦如壮士赴死,毫无含糊。这首《乌鹊歌》,最早缘于干宝《搜神记》里的一则爱情故事,所谓“相思树”和“鸳鸯鸟”都和它有关。
        爱情悲剧,至情故事,大致的模式多是天地不能违、生死不能间、鬼神不能问的。《乌鹊歌》写的是战国时期,宋王舍人韩凭夫妻的爱情悲剧。其妻何氏不愿屈从宋王的淫威,遂暗中自腐衣裳,登楼时坠落而亡,衣袖碎裂如彩蝶翩飞,她留下遗书,求与其夫合奏。却被宋康王分葬遥望,后坟头长出相思树,根叶上下相交。 
        而相思树上有雌雄鸳鸯栖息,早晚不离,交颈悲鸣,凄声断人肠。自此宋人称这种树为相思树。相思的说法,由此开始。南方人,常说这种鸳鸯鸟就是韩凭夫妇精魂所化。现在睢阳有韩凭城,位于今河南商邱县南。韩妻何氏所作的歌谣《乌鹊歌》也广为流传。韩凭故事的古迹,集中在青陵台、韩凭冢、韩凭妻墓三处。
        宋乐史《太平寰宇记》卷十四,曾记载韩凭妻“自投台下,左右揽之,著手化为蝶”,这里所说的细节,就是韩凭妻何氏,其衣裳破碎化为蝴蝶。而韩凭夫妇死后,魂魄化为鸳鸯,是其二之事。王安石曾有一首《蝶》诗,就是记述此事的:“翅轻于粉薄于缯,长被花牵不自胜。若信庄周尚非梦,岂能投死为韩凭?”
        冯梦龙《过青陵台有感》这样写道:“韩凭夫妇两鸳鸯,千古情魂事可伤。莫道威强能夺志,妇人执情抗君王。”清刘开《广列女传》于卷十三“烈妇”门收录了韩凭夫妇故事,并作颂曰:“投台拒桀,千载流芳。神生连理,义感鸳鸯。”有时,从一首古诗出发,可以展开一连串的诗文跟读踪迹。
        其实《青陵台歌》、《乌鹊歌》的盛行和历代的文人们对韩凭妻贞烈的讴歌是分不开的,他们将何氏视为一个德才兼备的理想女性。宋元以后因程朱理学的影响,贞节观深入人心,到明清两代更为苛刻,有“一女不事二夫”“妇无二夫”的贞节观广泛宣扬。所以韩凭妻为情生、为情死,在明清文人的眼中,实为最佳的烈妇样本。
        明中期文学为了摆脱程朱理学、政治对文学的约制,提倡“复古”和标榜“古文辞”,追求文学中自然真实的情感表露。于是诗歌上,以李梦阳、何景明、李攀龙、王世贞为代表的前后七子,都极力推崇汉魏的古体诗与盛唐的近体诗。在这种复古风气的影响下,《青陵台歌》《乌鹊歌》甚古,出自古逸诗,遂引入各种诗歌著作中。
        现存的《古诗源》,是中国诗学史上第一部著名的古诗选本。其中古逸占一卷,收录了上古至先秦的诗歌125首。其中包括从先秦散文、汉魏史书和其他典籍中辑录的古歌谣和辞诗,沈德潜称之为“古逸”诗。《古逸诗》是中国早期诗歌的典型代表,具有独特的内容和形式,曾对后世诗歌的发展产生了重要的影响。
        《古逸诗》的形式,按所题的形式可分13种。其中曰歌者、谚者、谣者最多。约50余首,占四成。其余为诗、铭、书、辞、戒、操、语、箴、祝、讴。而其中:歌、谚、谣等形式较为常见,书、辞、戒等形式则比较少见。《古逸诗》中的“铭”与“书”的形式大致相同,都是“题某某”之意,大多是咏物诗。而后世的“铭”含有更多的“记”和“颂”的意味。尤其值得注意的是《古逸诗》中的一些“铭”,与所咏之物几乎毫无关联,似乎仅仅是题在某物上的格言、警语。
        如《带铭》云:“火灭修容,慎戒必恭,恭则寿”,内容本与“带”没有关联,只是警示人们注重威仪。民谚有言:“灭去心头火,才能得正果。”《带铭》中的“火”字就是心头火。“火灭”即排除各种杂念,使心平静下来,修炼调心而入静的境界,“火灭”即止念也。由此恭而后寿。
        电影《夜宴》里,曾编舞演唱的《越人歌》,也属古逸诗。“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今日何日兮,得与王子同舟。蒙羞被好兮,不訾诟耻。心几烦而不绝兮,得知王子。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据西汉刘向《说苑·善说》记载,楚王母弟鄂君子泛舟河中,有一越女为其摇舟所歌之谣,表达内心深处暗藏的爱慕之情。
        这些日子心生厌倦,做什么都提不起精神来。今晨的阅读,倒是让自己似乎安下心来,不去想太多虚妄和遗憾之事。记得去年三月曾简评过一组后现代诗歌,其中有一首美国自白派诗人,约翰·贝里曼《梦歌之十四》,倒是很符合自己目前的心境。其中,有一句反讽的诗句:“只要承认你感到厌倦,就意味着你没有内在源泉”,我承认自己,此刻和贝里曼一般的厌倦,厌倦人事,厌倦文学,厌倦一切……
        他还说:“人使我厌烦,文学使我厌烦,/尤其是伟大的文学……”当时的解读,记忆犹新:谁没有厌倦时刻,不管你多么多么的深爱,深爱着什么什么吧……他几乎说出了我昨天一个人的自言自语,或者针对什么耳边藏匿的心里话——你们,你们的你们,是多么的愚蠢让我深深的厌倦。这是一个说真话的诗人,好在诗歌的题目是——《梦歌》。
        自我调侃,或自我嘲讽,或也是一种释放。诗的结尾,仍是自我调侃和嘲讽自己——“我,小丑。”而开篇是:“生活,朋友都令人厌烦。我们可不能这样说。/毕竟,天空光芒闪烁,大海充满渴望,/我们自己也闪光和渴望……”有时一首诗,不能从字面上单纯来理解,而是透过一些“正话反说,反话正说,”来达到消解人生厌倦和虚妄的旨意吧。
        诗经《巻耳》,国风周南里的一首。古人的“采采巻耳”,其中的“巻耳”究竟是一种什么植物呢?我找了一些资料,才知道是一种菊科植物,其嫩苗可食用。另有一份资料更详实,记述:“巻耳,又名苍耳,石竹科,卷耳属,一年生草本植物,果实呈枣核形,上有钩刺,名“苍耳子”,可做药用。嫩苗可食。”过去的古人,以自然提供的许多野菜为天然食品,无论是《采薇》中的野豌豆苗,还是《巻耳》中菊科嫩苗,都是纯天然的植物。早起无聊,重新翻阅一些古诗词,想以毒攻毒,治疗此际的厌倦之疾。
        我读了一遍又一遍,试图将其中的生僻字,全部攻克,并记下全部注释,也不枉清晨的诵读和沉迷。何以忘忧,唯有古逸和《巻耳》……
        采采卷耳,不盈顷筐。嗟我怀人,寘彼周行。
        陟彼崔嵬,我马虺隤。我姑酌彼金櫑,维以不永怀。
        陟彼高冈,我马玄黄。我姑酌彼兕觥,维以不永伤。
        陟彼砠矣,我马瘏矣。我仆痡矣,云何吁矣!
        “维以不永伤”也“维以不永怀”。无论思念,还是忧伤,都是不能这般持续的沉浸……一首《巻耳》,一曲怀念的九曲愁肠。采采巻耳的女子,因思念而无法专心采集,借酒浇愁愁更愁,这首古诗并不直接写思念本身,而是借着马儿病了,仆人累倒,斟酒满溢等,委婉含蓄地将内心的情思和忧伤咏叹而出。
        一首诗,读久了,每个字词似乎都在舌尖心间化开了,于是空气里,都有思念的味道四处弥散。
        新年好,巻耳、踏青,维以不永伤……
        
        2013年2月8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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