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斯·赖特（1927-1980，美国）
又到乡间
白房子静悄悄的。
朋友们还不知道我到来。
田野边光秃秃的树上，一只啄木鸟
啄了一下，之后是很长时间的寂静。
我兀自站立，天已近傍晚。
这时我转过脸背对着太阳，
一匹马在我长长的影子里吃草。
秋天开始于俄亥俄州马廷斯费里
在施里夫高中的足球体育场，
我想起提尔顿斯威尔搂着长啤酒瓶的波兰人，
班恩伍德的鼓风炉前黑人们的灰色面孔，
以及威尔林钢厂得了疝气的守夜人——
做着英雄的梦。
所有那些骄傲的父亲对回家都感到难为情。
他们的女人咕咕叫得像饥饿的小母鸡，
为爱牺牲着。
于是，
到十月初，
他们的儿子们变得漂亮得要命，
迫不及待地贴近彼此的身体。
恩赐
才离开去明尼苏达州罗切斯特的公路，
暮色悄然，地笼罩在前方草地上。
两匹印第安小马温和的
眼睛，变得模糊。
它们愉快地从柳树下出来
欢迎我和我的朋友。
我们跨过铁丝蒺藜走进牧场，
它们整天都在那里吃草，孤独。
小马紧张地晃动着，简直高兴得不得了，
因为我们到来。
他们害羞地弯下脖子像湿润的天鹅。他们彼此相爱。
没有什么孤独像他们那样。
又到家了，
黑暗中他们开始响亮地咀嚼春天里新生的草丛。
我想用胳膊抱住纤瘦一点的那匹，
因为她朝我走过来
用嘴摩蹭我的左手。
她的毛色黑白，
鬃毛散落在前额上，
轻柔的风触动我去抚摸她的长耳朵
它们柔软得像女孩手腕上的肌肤。
倏然间我觉得
假如我走出我的身体，我将破茧
而盛开。
傍晚的日光浴
你还记得
你最后一次出去
是什么时候？一只蜜蜂
吹奏着经过我。松鸡
在下游吵翻了天，
你缓缓
从山间池塘里站起来。
绿色中现出雌鹿的颜色
映衬于昏暗。
幼鹿的汁液在溪边滴了一路。
我刚刚起床。这时
我才醒来。
麻烦
“哦，看吧，亲爱的，在我们那儿，要是一个女孩说她有麻烦了，那她就是有麻烦
了。”
——朱迪·霍利德①
斜睨了一眼珍珠街，
克拉姆·安德森怪叫一声：
“嗨，皮尤！
我看见你妹妹
不穿露背装了。
她吞下一个西瓜了吗？
弗雷德·戈登！弗雷德·戈登！弗雷德·戈登！”
“你什么意思？她也能发胖不是吗？”
胖？失恋而寂寞的罗伯塔，上次
我见她独自在珍珠街冒着雨
跑步，脸上还笑了笑，
克拉姆·安德森永远不会懂，
只是惊讶于她的身材。
十六岁，而
那时她一直以为她只会
瘦得皮包骨。
译注：
①朱迪·霍利德（Judy Holliday，1921-1965），好莱坞影星，第二十三届奥斯卡最佳女演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