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暧昧
钱艺

和一蓝在一起的时光就象是一次被漩涡吞没的过程。初时还依稀见到亮光,在我头顶闪烁,然后就开始下沉,随着水流的急剧转动,我不由自主被拽入一个黑色的洞,空空地,身体下坠,而心却悬着,荡在空中,它不愿与身体一起坠落。在一蓝面前我显得更为沉默,但沉默的内容却在改变。倾听一蓝对另一个男人的诉说成为一种折磨,在她极黑极深的眸子里看到另一个男人的身影时我觉得凝视已经失去了它所有的意义。我开始回避一蓝的眼神,我试图逃避,但当有见到一蓝的机会,我的双腿就不由自主地走向她,再次迎接她的到来。我的心和我的身体开始分离,它游离于身体之外,孤独象个无家可归的孩子。

一蓝问我是否厌倦她了,我说不是,我只是厌倦了自己。她说她理解我的感受,她不想看到我这样,她说?s"或许我们不应该再见面了,你要的我永远无法给你。"她说我要的她永远无法给我。但我要的是什么呢?我从来没有奢望过有一天一蓝会全部属于我,我没有这样奢望,甚至从未这样想象过。一蓝是伴随痛苦而来的,拒绝痛苦就如同拒绝一蓝的一部份。如果爱是凝视的话那么凝视是应该彼此的,如果爱是化成灰烬还能造心中的模样重塑,那么我心中的一蓝只是个剪影,一个姿态,一条辫子来回摆动的线条,如果说这是爱情的话,那么我的爱情是一枚琥珀,被封闭千年的蝉已经忘却了什么是飞翔。但为什么当一蓝说我们不应该再见面,我又绝望得象是世界末日的到来?

从那次谈话后我和一蓝之间的关系有了微妙的变化。当她再次讲述她的心事时,她会突然间醒觉似地停顿,然后观察我的表情。她开始关心起我的心情,问我如果我不开心她就不讲了。我们之间随心所欲的谈话开始变质。随心所欲的感觉是美好的,即使是随心所欲的忧伤或者痛不欲生。但这种感觉没有了,就象世上大部份事物,失去的就再也找不回来。我们的奉献精神到了头,理解的光芒在短暂笼罩我们后开始默默引退,而有种东西从背后升上来。就象我们所经历的每一个黄昏,夕阳沉没后的舞台是属于所有黑暗里事物的世界,比如欲望和妒忌。

我们的夜校也临近了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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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好奇将人生变得有趣,而有趣却和人生所有的快感不同,它属于轻松和可有可无的范畴之内。而且和所谓的凝视或爱或者责任毫无关系。莲就提供了这样一种有趣,提供了这样一种好奇。她让我清晰地看到她,但每次似乎又飞快地转身,让我什么也好像没看到似乎什么都没看清楚。她的个性里充满了一个孩子的天真和大胆。从这个天性里我常常看到那个悄悄跟踪男孩回家的小女孩。但我又看到一种成人的机智和对人生透彻的理解寄住在一个充满风韵的女人的身体内。

如果说我们之间只是种电话游戏的话,那么她是个出色的玩伴。她坦坦荡荡地向我揭示她的所有,但又有节制地隐藏了某部份。她隐藏了那部份又没有被完全掩盖住,悄悄地露一角,让我去猜。就象她说?s"我啊,身体是有个记号和所有的女人不同。"当我寻根刨底去打听时,她又说?s"我不能告诉你。"那我就问她既然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要提起呢?她说她告诉我是为了让我好奇,要我痒。痒是种奇妙的感受,它可以属于痛苦,但它又可以在片刻间转变为无穷的快感。她说只有从痛苦中蜕变而出的快乐才是真正的快乐。我说我现在就很痒,在找到一只勤快的手替我挠之前,痒还是一种极为残忍的折磨。听我这样说莲就笑了,她说我现在就把一只手伸过来了,告诉我那里痒啊?她的话语就象是千只蚂蚁在我身上开凿荒地般,大地都痒得颤抖起来。我说?s"告诉我吧,那记号到底是什么?"她就是不告诉我。

我猜是个伤疤,她有不可告人的痛楚在那里。但她又极力否定,很严肃地跟我说不要污蔑她的身体,她的身体是她的宝贝,她的宝贝光洁如玉,一尘不染。我说这样光洁的宝贝那一定是要时常擦洗,妥善保养的。莲就笑说我越来越色情了。她喜欢说色情这两个字,它们在她嘴里婉转得象是一个撒娇,一个半推半就的手势,一个将我轻轻一瞟的眼神。这让我大胆起来。我说她所有的描述中最为神奇的是她的嘴唇。我说象肥皂泡一样圆润虚无的唇含在嘴里不是什么也感觉不到吗?我说如果我亲你,把你的唇含在我的嘴里,你是不是就消失了?说完此话我有些担心,怕自己说得太为过火而将她得罪。莲听了我的话没有吱声,她的沉默让我紧张。

在我刚刚准备道歉时她说?s"你啊,又错了。再圆润的唇含在嘴里又怎会虚无呢?有一条火辣辣的舌啊,它象蛇一样游来,还会咬你。"这句话真如一条舌,游曳而来,而且咬在我的痒处。

欲望如同春天苏醒的蛇,它们蜿蜒在莲如同大地一样展开的肉体上。我现在才知道为什么花儿会在春天的大地上盛开。象大地被千条蛇碾过每一个欲望的折皱,象是大地的每一个痒处都被千只勤快的手挠过,抚摸过,大地舒坦地要呻吟,它无声的呻吟化作花,草,树在肉欲横流的春季盛开怒放。我,就这样通过我的言语驾驭这莲的手进行了这样一次又一次的辗转和抚摸。莲的呼吸声在我的耳边变得如此贴切,当每个字眼在我的口中如同春雷一样向她滚滚流去,当我每句话象闪电一样照亮莲赤裸的全身时,我听到大地轰鸣。莲说一个男人最重要的是拥有一双灵巧的手。而我的语言就是我的手。当我说的话成为一个真实的动作时,我眼前浮现

起莲的身体。她真实得触手可及。我就说?s"我看到你了。"她说?s"不是你看到我了,是我让你看到了。"我说?s"莲,我真想见到你。""为什么?你就这么好奇,一定要知道我的记号?"我说不是的,我想知道我的手在她身上真正抚摸的感觉。莲说我犯傻了,我们是不应该见面。游戏有游戏的规则。她说?s"相信我,你感觉到的一切都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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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蓝没有和我具体说过夜校结束后她是否还会和陆铭保持这样的关系。长久一场精神上的苦恋将她变得憔悴。她对我说一切都应该有个了断了。听起来她已经做了决定。我无法想象与陆铭分手后的一蓝会怎样,也无法想象我和她之间会怎样。我以为因为陆铭的存在才有我的存在,只有在这个前提下她才需要我。

夜校结束前的最后一课特别热闹。许多同学都带来了吃的喝的,说是要大家聚一聚,也是感谢老师的精彩讲课。陆铭在一群崇拜他的学生面前显得意气风发。一蓝一扫平时的宁静,在整个聚会上表现出非凡的热情。酒精弥漫在整个屋子里,一蓝也象是醉了。她左右周旋,上窜下跳,简直就不是她了。她说话的声音变得尖锐,笑声象是铁器与铁器之间的?s击一般生硬和冰冷。我觉得这惨不忍睹,我想离开。但一蓝沾了酒精轻飘飘的眼神总会不经意地落在我身上,象是告诉我不要走,即便是世纪末最后一场舞了,她也要我守着看完,因为我一直是个好观众。

我以为一蓝是乐极生悲,以为她是借酒消愁,岂知更让她兴奋的是她策划的一个小小阴谋。这一直到教室的门被打开,走进一位少妇时我才恍然大悟。门被打开,冷风一下子就窜进来。空气凝结了片刻,陆铭脸上的笑容也凝固了,只有一蓝和几个女生似乎预料和期待这一切,她们热情地走上前,亲热拉扯着来客?s"您一定是陆老师的夫人,欢迎欢迎。"

陆铭的太太身着藏青色的套装,戴一副眼镜,显得斯文。她没有因为女孩子们的热情而显得不知所措,她微笑地问候每一个人,亲呢又得体地走向她丈夫。陆铭还未从惊讶中恢复过来,他问?s"你怎么来了?""几个女生就走上前嚷嚷?s"我们请的。当然要请夫人一起来聚一聚。"陆铭太太的手被陆铭握着,一蓝这时退在圈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象看着一个难解的谜底。

聚会的气氛因为陆铭太太的到来更为热烈了。有人得知陆太太是位声乐演员就请她为大家表演。大家再三恳求。在陆铭的钢琴伴奏下,陆太太为我们唱了一曲。歌声动人,流动在弥漫酒气的屋子里,歌曲有些忧郁,勾起了一些即将离别的伤感。

一蓝也沉默安静下来。她走到我的身边,拉起我的手。我知道,她想离开。

夜已黑,深秋的风吹在身上已经觉得刺骨。一蓝脸上的红晕渐渐退去,皎洁的月光映着她的眼睛,显得从未有的清澄。她说?s"我只是好奇,想要看看那个在他嘴里给他不幸婚姻的女人是怎样的。""你发现了什么?""谎话。他说的是谎话。他们很相爱。他不应该骗我。"一蓝停了下来,靠在一棵树上?s"我以为爱一个人甚至可以爱他的谎言。看来我错了。这是爱唯一不可容忍的东西。"我不知道怎样来回答她,我甚至不知道在爱的眼睛里什么是可以容忍的。

"她走向陆铭的那一刻我就明白了他们是相爱的。你不知道当时陆铭的眼神有多慌乱,他甚至都没有顾得上看我一眼。当她在众人的眼光下将手放在他的手里,我突然觉得我和陆铭的一切是那么虚假和不确实,在那个瞬间一切好像都没发生过,一切都只是一个幻觉。是不是真实都需要目击者?是不是只有别人的眼光下才能证明发生的一切都不是虚幻?"我说?s"大概是。"我以为一蓝会哭,但她没有。她坐了下来,把手放在我的手心。我握紧她柔若无骨的手?s"真实与否只有你自己心里己明白。我理解你,我就是你的见证人。"她突然抬起头直愣愣地看着我说?s"永远见证我,好不好?和我结婚,好不好?"她说得如此自然而肯定,俨然早已预谋,仿佛她已忘了刚才她还在另一个男人的怀中。她说得那么自信而随意,好像她已知我的回答,好像她给了我一样我梦寐以求的东西,而我应该就感恩戴德地接受。我说?s"一蓝,我知道你的感受,但在这种时候做这样的决定很不理智。"她把身体靠得我更近了,她说?s"难道你也不要我了?"我把她拥在怀里,她的身子微微在哆嗦。我的手款过她的腰,她发烫的身子显得更为柔软,一种寂寞无依的软弱。我知道这是她片刻的软弱。失去生命重心的人就象溺水的人,即使我只是一根稻草她也是要拉的。是的,我曾让她依靠,在她没顶之际将她托出水面。但这一次呢?当她把所有生命的重量都放在我身上,我还能负担得起吗?她在我怀中虚弱得象个孩子,黑得如墨般的夜色裹着她的哀伤,她流起了眼泪。但这曾经让我迷恋的哀伤不属于我,这让我无法自拔的眼泪也不属于我。我说?s"一蓝,我不能和你结婚。你一定要冷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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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告知莲我要结婚了,她沉默了许久。她说?s"那么我们的游戏也要结束了。"我说是。一个游戏结束意味一个新游戏开始。她说?s"你是最好的玩伴。"我说就象你童年时的朋友,玩伴长大了,他要进入真正的人生了。莲说?s"我觉得游戏就是我真正的人生。你是我真正的朋友。"我告诉莲,她也是我真正的朋友。虽然这个朋友只在黑夜出现。但黑夜占据了一天时间的一半,它和白天同样重要。我说当我清晨起床时,看到阳光从窗帘缝隙透进来,我常常觉得那是我一天的结束而不是开始。她说你啊,跟我真是很相象。我说我最大的遗憾就是不知她身上的记号到底是什么。莲说这对你真的那么重要么?我说是的。我一次一次看到莲,看她的发髻在我面前舒展,看她说你啊时用手指点我的额,但这个未知的记号是我所有想象中的缺陷,就象一段音乐听到了个头,抓到了尾,但漏掉了当中一段,就象看一只燕子起飞和着落,但没看见它怎样飞翔,这是构成我想象完整的一层断裂。她说有这么严重吗?我说是。她说你为什么一定要看清我的全部呢?我说这样我就可以把她和我所有见过的人写进我记忆里去。莲说将我和所有你见过的人一起排队了?不是很拥挤吗?你还会认得我吗?我说我认得你。因为当我对我的记忆说那个我见过却又不曾见过的朋友请站出来,那时你就会从人群中分离而出。当有一天所有我见过的人都老去,你还会是现在的模样,因为你是我按我的意愿塑成的样子,就象孩子们塑的雪人,它们实时在夏天也不会在孩子们的心目中融化。莲沉默,过了很久她说?s"我也很想见见真正的你,让我们见一次吧,就算是游戏的告别仪式。"

我按莲给我的地址去找她。她住在这个城市另一角,我必须穿过整个城市,对我就象一次从南极到北极的旅行。我问莲她会穿什么见我,她就问我想要她穿什么。她说她要按我心中的模样来塑造她自己。我说那就穿裙子吧,很长很长的裙子,那种风一吹就会飘摆起来的。她说?s"我会将门虚掩着,不用敲门,来了就自己进来。好朋友不需要敲门。"

我找到了莲给我的地址,进了一个楼房,顺着楼梯一阶一阶往上走,我听到自己咚咚的脚步声。远处有雷声传来,好像要下雨了。我盼望突然雷电交加和狂风暴雨,因为这样似乎才能掩盖我内心的紧张。院子里有孩子们的嘻笑声,随着我每一层楼梯的增高,嘻笑声变远了世界好像也远了。我看到一扇虚掩的门,留一条缝,做着邀请你又拒绝你的姿态,我用手轻轻推开。门发出吱吱的声响,然后我看到一个女人站在窗口。风从打开的窗户里呼拉一下窜出来,从被我推开的门内夺路而跑。一个女人穿着长长的裙子,对我说?s"你知道么?很难在起风的时候将门半虚半掩。风不是把门打开了就是把它关上了。在等你的这段时间里,我一次又一次地去保持这门虚掩的状态,再站回这个窗口。"莲说她想让我看到她的第一眼是有亮光的,看她站在光明里。

我走近她,并排地和她站在窗口。她的发被盘了起来,梳成一个髻。站在光亮里,她的头发显得更黑,和她苍白的脸色映成对比。她用双眼看着我,微笑,象看着一个外星人,看着看着就笑起来,用手去掩她的嘴。她笑得我很慌乱,都没来得及看她的嘴是怎样的。我说你笑什么?我长得很滑稽吗?她还是笑着,说?s"不是,不是。你比我想象得要年轻而且害羞。你到现在为止都不敢看我一眼。"我说?s"那你就不要笑了,把手放下让我好好看看你。"莲真的就收敛起笑容,把手放下让我看。我就从她的额头开始细细打量她。她问?s"看够了没?"我说还没有,但现在允许你笑了,因为我要看你的笑容。她噗哧一下又笑出来,拉着我的手走进里面一个房间,她说?s"我总是在这里跟你讲话的。"我说你能不能把头发放下来?我想看一卷画是怎样被舒展开的。她把双手放到了头后面,右手从发丛里取出一只钗子说?s"看好了。"她将她的头轻轻一甩,发就散开来了。不知是发引来了风,还是风吹动了发,她散落的发突然飘扬起来。好好安稳下垂着的发乱了,屋子好像也乱了,眼光也乱了。

我把莲一把抱在了怀里,她嗯地呻吟了一下,象是她唯一的反抗。我开始亲她的颈,我的嘴唇接触到她真实的皮肤,她的皮肤比我的嘴唇更烫。我的唇掠过她的发丝,痒痒的,渗入血液里的痒。当我将莲的唇含在我的嘴里时,我听到她啊的一声,真真切切地,在我耳边,象是有根皮鞭轻轻鞭打在我的身上,火辣辣,酥麻麻的。我的血热起来了,滚烫,蔓延过我全身。莲的双臂环绕我的头颈,象是要锁紧我。我们倒在她床上,翻腾起来。没有比一个身体进入另一个身体更为实在的感觉了。当肉体?s撞另一个肉体,当汗水与汗水流淌在一起,当呻吟和呻吟交缠,此起彼伏,世界为我打开了另一扇门,或者说世界又替我关闭了一扇门。它不再是虚掩,不再是同时做拒绝和邀请的姿态,它说?s"要么进来,要么把门给我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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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在回家的路上,脑子里是莲身上的记号。那是个刺青,沿着她的肚脐眼绣成一朵玫瑰的样子。颜色是紫红的,一片一片的花瓣盛开,在最外层的花瓣慢慢变了形,成一颗龙头的模样。所以细看是朵玫瑰,远看就象一条盘桓的龙。莲用手捂着,然后慢慢松开让我看到它。她说看了就看了,不要问我为什么有这个刺青,不要问为什么是玫瑰又是龙。

莲没有问我想象中的她和现实中的她有没有区别。我也没有问她。或许因为我们都知道真实是无法想象的。肉体的真实是无法让语言或者音乐所能形容和描述的。不是说她的身体和我想象的不同,不是不同,而是在我们彼此相见的那一刻,那个真实的肉身就将想象中的身体击得粉碎。当我坐下来想做这种比较时,我发现那个曾在我脑海里的莲已经不存在了。她坐在我的对面,她的发在做爱后松散地披在肩上。她说她就是经常坐在这张椅子上和我通话的。但在那一刻,我们几乎找不到话题。我们相识已久的声音变得陌生。我说那个刺青很好看,她笑了笑,无声地,不想继续这个话题。是的,看了就看了。一种好奇心被满足了,另一种好奇心又升上来了。但我没有问,我知道一问世界就要改变的。就象金字塔,看了就看了,如果你问它的由来,话就长了。我的身体有种被抽干了的空,轻飘飘的。人在这种时候想象力也萎缩了。记忆或长或短,象根橡皮筋,你不拉它,它就缩成短短的一节。连刚才在我面前翻滚的火热的莲的身体都开始模糊起来。我看的只是她的刺青,那条龙对着我张牙舞爪。把一个图案刺进一个人的皮肤里,永远擦洗不掉,这应该很痛。我无法想象一把刺青的枪在莲光洁的皮肤上来回滑行。莲,她曾经风情万种的姿态开始暗淡下去,她的身影凝重起来,象是有另一个身影站在她背后。

我真的要结婚了。那晚当一蓝对我说连我都不要她了时,我就知道了这个结果。没有了陆铭的一蓝改变了。一些我以前所见过的她眼神里的东西消失了,但又被一些新的什么所代替。是什么我说不上来。但在深夜里我一个转身无意中?s到她的身体,那种感觉是美好的。夜凉似水,我想这就是为什么人的身体总是在那个时候显得温暖无比。而温暖是种很实在的感觉。

结婚前夕我收到愣哥的一封信。信里他祝贺了我,说很高兴和我交了朋友。并说希望他为我所做的曾使我快乐。在信尾他这样写?s"哥们,我们不得不开除你了,因为你即将进入真正的人生。这些曾令你充满兴趣的游戏对你已经没有意义了。但它曾经很有趣,是不是?它让我们看到了人生的另一断面。远看觉得有人在热烈地向你挥手,近看才知只是一只袖子在风中飘舞。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这样似是而非存在着。但一只在风中飘舞的袖子,不也可能是种召唤吗?"

(一) (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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