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乳汁 （外一首）
胡茗茗

宝贝,再没有什么能拿来为你遮挡
继续下落的砖石,如果有
我只剩折断的双手
一颗低垂的头

宝贝,妈妈的血快流干了
塞你你嘴里的乳头千万要含住
即使没有了乳汁也要继续嘬
嘬出血肉活下来

上帝啊,我跪曲的姿势绝不是
对你愤怒的臣服,如果孩子
在我的匍匐下得到拯救
长大的时候,善良的人们
请别对她说起
我离去的姿势和真相

告诉她,成都的天,永远是蓝的
地,永远是可以奔跑的
母爱,永远是可以信赖的
告诉她,妈妈正活在遥远的地方
儿女成群,乳汁丰盈

2008-5-19

废墟上的天使
_____写给地震中的孩子们

当伤口在地球的腹部疯狂抖动
岩石在高空轰然炸响
树木高过汶川的屋顶
“发芽的种子彻底臣服于大地
人间已没有道路”
无数只指甲发白的手从夹缝里伸出
中国,我为你痛哭

生死之门,八秒钟
地狱,天堂,八秒钟
光亮,黑暗,八秒钟
孩子的手里还握着最后的铅笔
摊开的试卷正在被雨水打湿
你弄脏的书包和球鞋已被温爷爷
从废墟中里拾起,他眼中的泪水
你是否还能看得清

"如果大地仍在阵痛中吞噬我们
我请求岩石留出缝隙
哪怕压住我们的肢体
也请不要压断我们的呼吸"

年轻的女老师,趴在瓦砾里
头朝着门的方向,神情已经安详
双手紧紧拉着一个年幼的孩子
胸前还护着三个幼小的生命
用自己的肩背挡住了坠落的横梁

你是最勇敢、最坚强的孩子，马上就能出来了……”
当被告知要少说话、保存体力时
几个孩子竟翻看被埋在废墟下的课本
“叔叔，我还想弹钢琴、跳芭蕾舞……”
“你往外拉吧，我能忍住。”
“下面还有人……”
“千万不要睡着了……”

天空中正升起糖果味儿的歌唱
我的孩子,请继续你春天的嫩黄
没有惊恐,没有疼痛和对生命的绝望
敬礼,微笑,尘埃不染

你终将看到所有的错误得到纠正
所有的祝福得以抵达
请继续扇动你纯洁的翅膀
飞离折断的脊梁,飞离五月的坍塌
飞离地心深处的责罚,在光亮的出口
妈妈的手将永远如上帝的藤蔓
不再松开

2008年 5月15日

注:引用自澹台灭明《哀蜀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