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六篇
远 观

水煮鱼

今年在石家庄朋友那里，朋友请吃，上来一个水煮鱼，这是后来知道的名字，先前并不知道。我哪里吃过这个，在家乡连洋芋都没有见到的我，看了这盘菜也是陌生的很。外来菜就是这样，往往让我出其不意的喟叹和没有了面子。我说了句好菜种啊！朋友在众人面前倒没有笑话我。私下议论我也听不到。他们发言说，这水煮鱼他们二十以前怕是吃了多少回了。我在家乡三里七里的地方都未曾见到这种吃法。那么大一盆，几位朋友都让给我了。我倒是吃了许多，剩下辣椒全部吃了下去。狼狈之样，小人物之太必然出现在各位面前。其味道让我感觉的是，鱼肉鲜嫩，麻辣适口。内部放有许多豆芽，无论是鱼还是豆芽，都保留着自己的原味，不会有油腻感，闻之浓香，麻辣不燥，味浓醇厚，难怪我一旦尝过便无法忘怀。乃至于我竟然喜欢了这道菜。

回去朋友问我，当真没有吃过这个。我说了实话，小时候哪有机会吃上这个。我上学的时候回家喜欢问母亲什么饭，每饭几乎都是粥，菜也不是好菜，白菜豆腐，白菜粉条，土豆。有人问家里是什么饭菜，便说土豆炖山药。我们那地方两种叫法，其实是同一种东西。母亲讪笑一下，我觉得母亲怕是多么自责呢。来人倒是有些荤腥，可惜客人似乎也半月不食肉味，几个简单的菜，最后只剩下菜汤。妹妹着急，先给她一份，我这里连菜汤都没有吃到。妹妹吃的津津有味，我这里正嚼肠子，妹妹年龄小，我是兄长，我这时虽年轻不甘愿，但是也就只好让她先吃了。我有时赌气，三顿两顿不吃，骨头粗，肉薄，看上去人高，却没有力气。寒假打柴也居然比别人砍的柴多。我那时想，长大一定要努力赚钱，吃上好的。也必然分妹妹一口。我吃了这水煮鱼，当然也想到妹妹。妹妹电话过来，我便说水煮鱼好吃，以后哥哥买给你吃。妹妹一笑，说学校食堂便有，是经常吃的东西，她也是喜欢。还说以后带我去吃，我这里不知道说什么了。

日后去书店也去看菜谱图书，翻阅一本看了看，果真有这个水煮鱼，想想惊叫一声，终于让我发现了吧。内有详细文字介绍，主料：草鱼、鲶鱼等。鱼倒是可随便选用。我认识的鱼不算多，家乡多鲤鱼。辅料：豆芽。想必是家乡的哪种豆芽都可。调料：辣椒、麻椒等。（听人说麻辣诱惑水煮鱼用的是一种俗称为“子弹头”的干红辣椒。它产于山城重庆，是立秋前后采集的鲜品干制而成的，此时的辣椒身长、肉厚、色鲜、籽少，辣味正并带甜，质量最佳，煮在高温的红油之中也不会变黑发焦。）只是看到这样介绍了，不知道具体的滋味。价格:水煮草鱼32元/斤，水煮鲶鱼38元/斤，水煮黑鱼58元/斤，水煮鲈鱼68元/斤，水煮桂鱼88元/斤。价格因鱼而有所调整。皆是因鱼而异。味型: 麻辣味。风味特点：鱼肉鲜嫩，麻辣适口，风靡京城，经久不衰。看来是世界上的好味道。辣椒本是很好的调味品。营养成分：草鱼肉质细嫩，每100克鱼肉含蛋白质17.9克、脂肪4.3克、钙36毫克、磷173毫克、铁0.7毫克，还含有维生素B1、B2，尼克酸等。鲶鱼营养丰富，每100克鱼肉中含水分64.1克、蛋白质14.4克，并含有多种矿物质和微量元素。主要功效上写着：中医认为，草鱼味甘性温，有暖胃和中、平肝祛风之功效，鱼肠可益眼明目。鲶鱼味甘性温，有补中益阳，利小便，疗水肿等功效。我眼睛便不算太好。吃了便可以医治。制作过程也看见了：（1）精选草鱼、鲶鱼、辣椒、麻椒等原料，对顾客所点的水煮鱼全部现场宰杀，对宰杀后的鱼进行清理内脏后进入片鱼环节。（2）将宰杀清理后的鱼按规定的宽度和厚度片成鱼片，用盐、味精等多种调料和淀粉按既定比例配比后盛入盆中，然后将鱼片放入盆中进行码味上浆。（3）在炒锅中装入白水，待烧沸后放入上浆后的鱼片，飞水后捞出盛入盆中。再将色拉油倒入锅中，加入辣椒、麻椒，烧热后浇在盛有鱼片的盆中，这样一盆沸腾飘香的水煮鱼就做成了。多么好的过程啊！

想想鱼的味道就到了嘴里了。又想自己是否会做上一把，眼前想像已经十分惬意。辣椒的味道，鱼片的味道，还有那鲜嫩的豆芽，连那汤都不要轻易放过。心情自然舒畅淋漓。两三朋友，集中到了饭桌上，推杯换盏又是何其的快乐。可又想制作过程十分残忍，先是看到活泼的生鱼好好活着，稍微一下进了锅里，那心情也黯然下来。鱼是活鱼，人是活人，鱼，顷刻死去，人还活着，如此残忍的吃下，也觉得味道可口，也算人的无情了，可人天生吃这些，三千年如此，也就无妨了。人不吃荤味者少，出家人还有破规的。一个水煮鱼我就想这么多，让我怎么活啊。看样子人活一世，有时也是三心二意的，过于清醒和怜悯也成了和尚，可植物有灵性，那僧人们为何还吃，难道草木无情吗？和尚如此，我怕得什么呢？和尚都不心乱，我心何乱。除非和尚说草木无情，可他们说事物都有灵性。我才觉得坦然，大师们如此说，我之恐惧也就没了。朋友继续请客，我说水煮鱼吧，瞧我这德行，准是宰人的主，以后有人请客哪里感再次邀我前去。我不是活生生的杀鱼者。

也有的人熟悉了便说，走吧，老兄水煮鱼去，我就淡然了。大家都知道自己喜欢这个，凭借现在的威风，还不吃穷了我，别在折腾别人和自己了。还是吃些清淡的为妙。人家出家人吃些什么，我也就吃些什么，有悟性才好，正好写文章。文章千古事啊，我劳力费心皆为这个文学，倒是心情愉快。此乐是别人不知道的，只有同样为文的人理解。人生也是一锅水煮鱼，煮好了自然美满，煮不好，水煮鱼成了水煮人了。突然知道这个道理，人和鱼有什么区别啊，人分许多种，鱼分许多种，鱼入人嘴，人又如土壤里，水煮鱼到水煮人，最后一盘菜是把自己当作原料给了土地，也只能叫土煮人了。也叫土埋人的。这事情说起来倒也实在的很。

人非草木，也非鱼肉，有情也得吃上一些啊，以后如何忌口。忌口不可能，还要交朋友，和许多人一起吃饭，饭桌上你不叫，别人就叫，你的筷子狠狠地伸了过去，一下子夹住鱼嘴，你的嘴对着鱼的嘴，你是尴尬还是觉得有这么一遭，吃了吧，嚼碎了骨头，咱们嘴馋，还得吃它。而到桌子上更是人多嘴砸了，有人不说话心里却喊着号子呢，几个人三八两下子把这菜先吃光了。恩，有的人说，这菜好吃，这菜叫什么名字啊！我这时才发现还有一个我来着，他正是别人，原来也没有吃过这些，回家后又是一阵想法，要是和我一样写文字的，不知道要写什么，是否也要上书店，是否也要想上许多事情，把出家人都拉出来。有的人看着他也看着我，肯定觉得我以前的事情他也开始办了，不知道我以前狼狈样子的定然觉得我以前经常吃这个，而且吃得频繁。我终究难说什么了，这水煮鱼啊，更是让我体会到了什么才是真正的生活。

2006/12/15　

我和某君

我和某君认识十年有余，回家常在一起闲谈，冷不防也谈小时候的事。按年龄来说，我是家里老大，当然算做长兄，某君比我小一岁，就是弟弟了。虽是弟弟，我们却一起玩到初中毕业。小的时候，去上学要步行四里地，人小路长，下雨天时候也去，没有间断过。上学的时候听老师讲课，放学一起写作业，做游戏。村子四处都是山，自然有好的去处。

雨大的时候，水沟流水如河，三四天才消退。邻居家门前小溪流过，难走动，常听女人说，这天真是破烂。水流阻断了她家的路，她自然这么说。可我们哪管这个，仍是嬉戏玩耍。母亲说，少去和水接触，肚子疼痛家里不管你，这是气话，玩的自在时，也忘记了这些絮叨的语言，而是到真的肚子疼痛的时候，父母也不忍心不管我。我和某君现在谈起这个，都十分怀念过去的那段日子。乡间便真的是好的去处。山水饶岭，自然好不逊色地把怀抱里的植物动物们抛了出来。某君家里当时有钱，我家则要逊色得多，春末夏初我去山上抓蝎子，刨药材，我去找某君，某君家自然不缺乏这些钱，他倒是和我去过一次，不过什么收获也没有，只在山上撒了几泡尿，回去汗水四流，家里人就不让他去了，而我常常做这些事情，放学就去山上了，当时家里似乎不在乎我的学习，后来上了初中才有所在乎。

我放学就拿着工具上山了，有时候就是一个人去，外人说这孩子野，长大了也不恋家。那时候家就在附近，没有什么可以值得依恋的，人家在家里玩耍呢，我天黑前就回家弄了许多药材或者带着蝎子回来。某君当时常来找我，问我家我去了何处？当然是上了山。四季我都喜欢看山，我上山也快，常常爬完一山就到下一座山了。脸上有汗水，身上潮气湿乎乎的。回家母亲夸奖几句，便经常上山了。冬天背起篓子上山，打柴，不是自己，还是有伙伴的。都是大的柴火，大概走五里六里才要回家。我和某君最投脾气，玩耍自是在一起，长大后我遇见了烦事，他倒是自由。我们便走动走动，我这个人在那时候就野了，再加上无人疼爱，简直不知道还有没有感情，下得起狠心，伤心的时候爱哭泣，不好哄。有时哭得喘不过气来。

村中没有别的东西，桑葚多，山杏也颇多。上学的时候中午绕梁采摘去，往往午休的时间都没有了。当时害怕老师，现在就根本不怕了，还有许多老师和我一起交流文学，这当真是吓坏了我。我和某君现在都在外面，少回家，家乡变化之大，是我们不能预见的。但我们都觉得当孩子的时候，我们是最好的朋友。而家乡永远都是我们心目中最好的。逢年回去，大雪纷纷，村里的树木都被蒙上了一层洁白的衣服，我和某君正盼着新的一年呢。春节晚上两个人在小胡同里行走，没走几步就觉得这乡村啊，已经有很大的变化了。记得年少的时候，我们各自在家受了委屈，出来的时候都要相互问候，有时还劝阻大人们不要这样。尽管孩子的劝阻是没有什么力量的，但是这份情感存在了，心里就觉得舒服。

读书的时候，他是比我条件优越的，我上的是普通高中，人家是县里的重点高中，当然我们最后复读的时候居然还一起上了一年，再后来恐怕最大的区别是我搞文学了，心里一直有个理想，就是靠自己的思想来书写自己的村庄。可他还不清楚，我怎么搞上了文学，不上不下的，不知道心中什么滋味。我却说，一切都没事的，我会往开明的方向上发展的。两个人便笑了起来，然后握握手，又分开了，可能又各自前行了。

2006/12/20

谈酒与人

我原来谈到酒也有另外一篇，这篇倒是后来我也喝酒后才有的新鲜体会。谈酒自然要和人联系在一起。三五个人可以喝起来，一个人也可以喝起来，一个人喝酒到底是孤独的，所以中国人常说这人是在喝闷酒，倒是心情不愉快了。

这是怎么说的，好像一个人喝酒就没有另外的原因了，譬如说一个人独自生活，也有喜欢酒的，且也酩酊大醉，这没有什么稀奇的。我小的时候父亲喝的酒大多为白酒，普通的那种，属于最平常不过的那种酒。酒后父亲必醉了，且很不安分，不像我后来喝完即刻入睡。父亲常说，一酒解千愁，我倒不晓得他有什么愁苦。我至今不曾明白。

酒有好坏，人也有好坏，我父亲脾气在酒后才能看得出，我也不喜欢喝酒，但是办事又少不了喝上几杯。偶然喝醉只是睡觉，中国人爱喝酒，外国的酒单单不太浓烈，唯有中国这酒冲得很。

小的时候经常买的酒是轻烧酒，然后多是二锅头，我觉得后者多些，然后就是过年的时候外人拿来的酒，多是不错的酒，比二锅头要强上很多。当然父亲平常最爱喝酒，母亲常常责怪父亲喝酒没有节制，这酒自然伤身。父亲酒量并不算大，只是贪杯，后来年纪大了也自知喝酒给现在的身体到来的不好，他明白了，可惜晚了，身体常有毛病。我是不说这些的，他还是喜欢喝酒。

酒有类别，原来的许多酒现在都没有了，更别提说姓名了，来去来往的，只剩下我的向往了。这向往自然是别人不知道的，惟有我最清楚。父亲有愁没有愁我不知道，但是我记得他每喝大醉，我真正醉的时候怕是没有，听说醉的时候多记不住事情了，我醉的时候却什么都清楚。也怕麻烦别人。下一天脑袋生疼，不想饭吃，常常有人吃请，吃了几口便走，真是没有礼貌了。

村子里喝酒的人多，酒后闹事打架的不少，常常是酒后失言或者想起一些琐事而不快的。也算是酒能壮胆了。当然酒后杀人的也有，没别的办法，一辈子呆在牢狱中，那人自然会想，这喝酒算是把自己一辈子交代了。在监狱里哪里有酒喝，还得日夜劳作，还有终身监禁的或者判处死刑的，更是让人觉得没法形容喝酒的坏处了。

喝酒喝得少可以保护身体健康，喝多则无益。所以控制自己的酒量很是重要，有人自然不清楚这些，入狱了，悔之晚矣！悔之再悔，可实在没有办法了。酒能乱性，酒能使人失去清醒的理智，可现在恐怕不喝酒便不能成事，什么事情都得酒桌子上谈，这是自然的法则了，谁能说出什么呢？

我祖辈三代人都爱喝酒，属我大伯酒量最大，可大伯和父亲酒后多爱闹事，所以算不上酒中豪杰，我看见有喝上二斤而不闹事的人，就以为是英雄了，这里的英雄自然有他自己的定义。别人难以怀疑。喝酒倒不是坏事，国家领导还喝呢，而且在宴请外国友人的时候也是希望对方多喝上几杯。

可喝酒自然要根据自己的水平来把持一下，否则后果自负了。

北方农村画像土墙

村子里历史并不算久远，却是北方的深山乡村，四季景物宜人欣赏，土墙至今也仍然存在。每家院子里都开阔自然，鸟语花香是在夏季，温顺自然却多在冬季，最无法忽略的土墙本是地方建筑的一大特色。村子分为若干群落组成，互相帮扶，外客来到后，看见土墙，便摸了摸，说，这东西真是奇特。且美妙得让人无法形容，我常年看这东西，居然觉得它奇怪且十分丑陋。

外客说，这正是乡土建筑的体现。我没说话，自然觉得这话里有城市人的一种好奇。难道这土墙有人喜爱不成。

村子里原来土墙居多，甚至可以这么说，新房修建以前的墙都是土墙，黄土所做，却有它的灵性。我这里的灵性是乡村人不知道的，若是知道也不会说这样的话，他们会这样说，这真有感觉。

这样的话就算非常合适了。隔二三里一个村落，每个村落都有土墙，且土色黄润，使这些土墙看来别有一番滋味。正因为土壤色度和年度适中，所以镇上设有瓦厂，砖厂和陶瓷厂若干，这些工厂全受益于家乡的黄土。但是家乡的土壤大都已经成为家里的装饰品了。土墙成为了农村最基本的特色和格调。好的土墙能挺四十余年，风雨无损，而且成为了家里挡风的一个人造屏障。人老了有病死，可有的土墙见证了许多老人生命的离去和新生儿生命的降临。

土墙上春夏秋有杂草，鸟儿栖息于上，逮上三五只虫子，家里的公鸡母鸡也飞上去舞跃一下，猫儿上去晒太阳，寻觅伴侣。少不了它的所予。老人家舍不得土墙，常常对着土墙观望。老人们的思索无人知道，可太阳落山后，老人就走了，单独剩下土墙，人和物质的分离，不知道还有没有进一步的思索。

土墙上常有葫芦，窝瓜，黄瓜等蔬菜在上面停落着，也算是给人做出了很大的贡献。有的人家盖了新的房子，土墙便没有了，可大部分土墙还是存在的，而且还有着他们生命中的含义。我这样一代孩子是在土墙上爬大的，而且颇为喜欢它，翻墙去玩是常有之事。

乡土是温顺自然的，我的记忆里总有这样大致的印象。土墙也是乡里固有特色之一。高矮错落在村子里的土墙一旦被我写出便觉得百年历史没有荒废，至少我还在挂念着这样乡村的宝贝。听母亲说，大伯家的土墙还非常结实，到什么时候能够换掉呢！土墙莫非也是乡村文化里的重要元素吗？这一切都交给画家和审美学家吧！我现在反复告诉自己，我一直在路上，离乡村越远，思考却越浓。村子里的土墙一年年的少了起来，可味道却浓重得很。当然也有被雨浇倒塌的，逢上四五天的大雨，最老的土墙倒塌了，还原为土。其实还是它本身。

2007/1/1　

（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