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的天堂（下）
发布: 2014-11-20 18:26 | 作者: 宫白云
（27）
天完全黑下来的时候，下起了雪，而且一直不见小。雪在老张和豆豆的身上落了一层又一层，看到豆豆冻得直打哆嗦，老张过去用手掸了掸她身上的雪说：“别等了，赶紧回吧，看把你冻的。”
豆豆说：“张哥，你先回吧，我再等会。”
老张恼火了：“还等个屁呀，你都冻成什么样了，赶紧回家。”他边说边上前攥住豆豆的手往回拉，无论豆豆怎么用力都抽不出来。“豆豆，你不知道你都过的什么日子。”老张喃喃着像是自言自语。
老张生拉硬拽地把豆豆从街口拽了回来，到了老张家门口，老张说：“我家有空调，你进来先暖和暖和再回家。”
“不了，张哥，阿辉回来找不着我该着急了。”
“不什么不啊，他回来上楼，就能听见，到时你们俩一起回去。”
豆豆还要推辞，老张不由分说打开门就把她拽了进来，然后赶紧去开空调，又拿来毛巾、倒来热水给豆豆。豆豆看着老张为他忙前忙后，眼里忽然蒙上了一层泪光。长久以来，老张已成了她无声的依靠，这是父女般的情感，一直潜伏在她的心中。
而老张对豆豆的情感就没有这么单纯了，自从第一眼看见豆豆，他就莫名地喜欢上了这个姑娘，渐渐地到深爱而无法自拔。他尝试了各种方法，可豆豆水泼不进针插不入，着魔的人离痛苦近，幸福远，老张受着煎熬，豆豆秀丽的模样、光洁的皮肤还有那得天独厚的饱满的胸部和臀部让他渴望得心都在抽搐，他不寻常的目光一直追索着豆豆，每每看着豆豆，他的视觉神经就会一直地发颤，那时常从阁楼上传来的豆豆爱的呻唤，时时吞噬着他，他朝思暮想着哪一天豆豆也这样在他爱的千回百转里呻唤不止，哦，心上人，你是我的，我的，我的。此时此刻，老张的整个身心都被一种强烈的欲望涨满，涨得他皮肤发痛。他接过豆豆擦完头发递过来的毛巾，温柔地却又强硬地拉过她说：“过来，我再给你擦擦。”
他颤栗的手指深深插入豆豆的头发里，这是密不示人的一刻，他汹涌的欲望就要决堤而出。而豆豆多么的惊异，这是慈父般的手指，仿佛放在她烦恼的心上，就像阳光无可比拟，她不由得闭起双眼，承受着这太阳般的温暖。老张的洪水溢出了黄河，他无声无息地把豆豆搂在了怀里，抚摸着她的头，就在他的嘴快要吻住豆豆的时刻，豆豆叫了一声“爸爸”，老张陡然一颤，他看到豆豆的眼里有泪花闪动，他的心惊心动魄地跳了一下，他知道这种泪水的意义绝对不是所谓的哭。可以肯定的是他对豆豆的情爱根本无望，他不想在这个时刻去破坏豆豆心中对他的美好感情。他忍受着那令人憎恨的欲望的折磨，不敢对豆豆再有进一步的举动。但他仍不愿放开豆豆，他愿意豆豆就这样永在他的怀里……他沉醉着，尽管他的心布满地狱之火。
就在这时，楼道里响起了脚步声，豆豆竖起了耳朵，然后惊喜地说：“是阿辉，阿辉回来了。”她边说边挣脱开老张向门口跑去。
（28）
太阳落下去的时候，杨传辉换下了李芸给他买的名牌服装，穿上平时的衣服准备回家，他已精心酝酿好了一个故事急不可待地要回去跟豆豆说。这时，李芸推门进来了，看到这一幕，心莫名地痛了一下，凭着女人的直觉和本能她明白在杨传辉的心里她始终是被排除在外的。但她是攻于心计的女人，她把自己的不悦隐藏起来，和颜悦色地说：“小杨，刘老板从云南飞过来了，我今晚宴请他，他是我们重要客户，你去见见他，以后你们要常打交道的。”
杨传辉盯住李芸，眸子深处射出来的目光异常地诡异复杂，他沉吟了片刻说：“你真的准备好了让我和刘老板接触吗？他是干什么的我非常清楚。”
李芸换了付口气说：“阿辉，你要明白，我把你当成最贴心的人，才把他介绍给你，我所有的事业我都想让你和我共同承担，你不要辜负了我对你的一片心。”
“那好，既然这样，我也不能不懂事，不过有些话我一定要说出来。”
“你说，阿辉，只要我能办到。”
“原先我答应来帮你，有个条件，犯法的事我绝不做，不过现在看来这是不可能的，因为你根本就不是遵纪守法的人，这样的话，你不觉得原先你答应给我的10万年薪太薄了点吗？”
李芸暧昧地笑了，说：“阿辉，说得好，我一点都没看错你，10万年薪只是一块敲门砖，你只要进来了，一切都不成问题，如果你肯放弃豆豆跟我结婚，我立刻把我名下的财产分一半给你。”
“我永远不会放弃豆豆，也永远不会和你结婚，我只想要我应得的。”
“不要说永远二字，这个世界没有永远，什么事情都是可能的。”
“我不想和你争辩，年薪50万，行，我就跟你去见刘老板。”
“50万？你的胃口也太小了吧，我明天就给你买房子和车，你敢要吗？”
“为什么不敢，你敢买我就敢要。”
“你连我给你买的衣服都不敢穿回家，我不信，你敢要房子和车。”
“我不穿回家是因为时机还不成熟，不过，过了今晚，一切都不成问题了，我明天就把身份证拿给你，你给我买房子和车时一定用得着。”
这时杨传辉的手机响了又响，他始终都没有接，他知道那是豆豆打来的，他把焦急的心深藏起来，不动声色看着李芸，他已经不是从前的杨传辉了，在他决定投身李芸的“事业”的时刻，从肉体到灵魂已经完成了某种彻底的蜕变。
李芸没有想到杨传辉转变的这么快，她原以为还需要一段过程和她的循循善诱，意味深长的是杨传辉开始要钱了，这意味着“钱途”是光明的。这迅速的“成长”让她再一次对杨传辉刮目相看，她越看他越酷，酷感往往是性感的升华，当杨传辉酷得让李芸颤栗的时候，他辐射出来的性韵，足以令李芸的激情喷薄……这样的时刻，金钱对于李芸来说如同粪土，她愿意为眼前的男人花光她的每一分钱，她唯一的痛苦是：杨传辉从不要她的心。
李芸与杨传辉迅速达成了共识，然后双双去见了刘老板。当杨传辉完成了他的使命离开D城最豪华的酒店的时候，D城正被一场大雪覆盖。那雪花又大又黏，好像成群的飞蛾，不管不顾地往他脸上扑来。杨传辉迎着雪花走在回家的路上，心从来没有过的兴奋，他在心里一遍一遍地呼唤着豆豆：“豆豆，豆豆，我终于有钱了，我终于可以扬眉吐气让你住上大房子，过舒服的生活了。”
就在他三步并作两步往楼上走的时候，突然看见老张家的门开了，豆豆急急地从里面跑了出来，杨传辉一愣：“咦，豆豆，你干吗呢？”
没等豆豆回答，老张已奔了出来抢先说道：“傻丫头，在街口等你呢，下雪了还要等，冻得直发抖，我晚上回来看见，让我硬拽到我家暖和暖和，这不，刚到我家，你就回来了，赶紧进来，我正好买了些下酒菜，咱哥俩好长时间没在一起喝酒了，今晚好好喝喝。”
还没等杨传辉回答，老张一伸手就把他拽进了家门。
（29）
长久以来，老张一直是杨传辉心头的一个结，曾几何时，他对老张的情感已由原先的感激转为厌恶，也许是在他意识到老张对豆豆不同寻常的暧昧时刻？也许是内心深处对老张太了解自己的贫穷的抵制？他也说不清楚，总之，他想离开老张越远越好的想法越来越强烈。
这个想法在他被老张拉入家门，看到老张不太自然的表情时格外强烈，他潜意识里感觉老张与豆豆之间一定发生了些什么，但究竟是什么，他不太愿意深想，他的心在这种情境中不能畅游，他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一下。这时，豆豆已经回家把她炖得牛肉西红柿端了下来。然后老张把他买来的烤鸭、酱肘子、小咸菜摆到了餐桌上，而豆豆像在自己家一样去拿了碗碟，筷子，酒杯（这之前，她并不知道这些东西摆放在哪里，只是她进了厨房自然地就看到了它们在哪些地方，但杨传辉并不这样想），他们俩的默契，有什么震伤了杨传辉……
是一种熟络，不应该这样，那简直不是件好事。杨传辉观察着他们，豆豆跑过来，拉起他亲热地说：“阿辉，过来吃饭。”杨传辉将一支温热的手抚在她的头上，盖住他内心的心痛欲碎。
老张搬来了一箱燕京啤酒，打开了倒在了酒杯里。三人开始喝起来，不知为什么，三个人都很沉默，不像以往那样无拘无束，有说有笑。也许各人都怀了心事，杨传辉端起酒杯灌了一大杯啤酒嘴里（这之前，他已经在李芸宴请刘老板的酒局中喝了很多，他从没有发现自己的酒量那样好，这又使他深得了李芸的欢心），他好像在强迫自己把什么难咽的东西吞进肚里，然后他抹了下嘴角的泡沫，对老张和豆豆说：“豆豆，张哥，我有钱了，还有了一份体面的工作。”
豆豆和老张脸上同时露出惊诧的表情，当老张那不相信眼神来回扫描着他时，他的心一阵阵灼痛，他克制着，望着流在酒杯边缘的泡沫用他低沉的嗓音为豆豆和老张讲了他这些日子反复精心编纂的故事：
“其实连我自己都不相信，好运会像天上掉馅饼似地砸到我身上。但任何事情之所以要发生，大概冥冥中自有天意吧，我只能这么解释自己的好运。你们都知道，我为了省钱，天天步行上下班，而我最爱走的一条路就是滨江路。有一天早上，当我快走到十三中的时候，我看到两个壮年人与一个穿戴、发型都很前卫的大约也就十四五岁的少年撕扯着从我眼前往停靠在路边的一辆黑色骄车走过去，在他们经过我面前时，我发现那个少年求救似的看着我，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我也没多想，只是在他们从我身边过去后，不经意回头朝他们看了一眼。这一眼却使我发现了问题，我看到少年不想跟那两个人走，而那两个人使劲地拽他，少年看到我在看着他们，就朝我喊：救命啊！
还没喊出第二声，就挨了其中一个穿黑色夹克的一个大嘴巴，少年的嘴角立刻渗出了血丝。我想都没想就跑了过去，大声斥责打人的黑夹克：嘿，干吗？光天化日之下打小孩？
少年看到我像看到了救星：大哥，救救我，他们绑架……
听了少年的话，我脑子里突然闪过电影镜头，难道电影情节发生在现实？没容我多想，只见两个绑架者面带凶相，眼露凶光，狠狠地盯着我。我壮着胆义正词严地大声喊道：你们是什么人，竟敢在大街上绑架？快放了他。
黑夹克恶狠狠地对我说：操你妈的，活得不耐烦了，关你屁事，快滚。
这时，少年趁机挣脱了另一个穿灰羽绒服的人的手拔腿就跑，灰羽绒服上前就追，我赶忙上前去抓灰羽绒服的胳膊，这时，黑夹克亮出了匕首：少给老子装英雄，快滚开，不然老子废了你。
我知道自己没有退路了，你们明白我的性格，不可能在这个时候退却，我与他们对峙了起来，一步也不愿意后退，两个绑架者对视了一眼，形成了一个包围，同时向我扑了过来，我把全身力量贯在脚上，飞起一脚撂倒了灰羽绒服，然后迅雷不及掩耳地对准黑夹克的脸就是一拳，血从他的鼻子、眼里冒了出来，他急忙伸手去捂，手里的匕首掉在了地上，这时，少年不知什么时候折了回来，迅速拣起了匕首，只听得噗嗤一声，他把匕首捅进了黑夹克的胸膛，然后猛地拔了出来，闪身跳开，一股鲜血从黑夹克的腹部激射出来，喷在地上，那颜色之艳丽，惊心动魄！
少年大概报了警，我听到了警笛声，这时，围拢过来许多人，你们知道我是不愿多事的人，趁着忙乱我悄悄的走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