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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香袭人

发布: 2010-4-29 23:41 | 作者: 杨丽达



       二
      
       凝香儿慢慢滑向一条爱河,一条贾老板为她预备好打造好的爱河。
      
       这是一个山花烂漫的三月,空气里弥漫着缠绵悱恻的花粉香。贾老板就在这样一个浪漫的季节里带凝香儿去日本看樱花。此起彼伏的樱花一丛一丛地开满了东京郊外,远远望去,似粉红的轻云飘落在大地的衣襟上,绣成美丽的小团花,涂抹在游人的眼里叫人心醉。
      
       富士山下的樱花凝香儿觉得有一丝特殊的甜香,凑近鼻,她发现那香是花蕊发出来的。樱花乍看似桃花,但樱花比桃花开得大气丰腴,花瓣里藏匿梳子般整齐地排列的花蕊,花蕊水粉白,蕊头透着三分鹅黄。凝香儿十指纤纤剔开花瓣,鼻翼紧敛,微眯杏眼,然后鼻翼慢慢放松,那缕甜香似一尾鱼唆地经鼻钻入口腔,停在舌根上,过齿留香。然而凝香儿不知道她的举动与欢悦在贾老板的眼里才真正是一道风景一道真正的美味佳肴,让他心荡神摇。凝香儿不明白这些,只知道贾老板宠她迁就她围着她转,愿意为她花钱舍得为她花钱。也许这就是爱,男人对女人的爱。凝香儿不去想那么多,她被贾老板用物质堆砌的金字塔的光环所照耀,她陶醉在五光十色的异国海滨陶醉在摩天大楼的旋转餐厅的觥筹交错间陶醉在五星级宾馆浴池温柔的泡沫里。浸在温柔的泡沫里,她感觉肉体没了重量,轻飘飘的如浴室里慢慢升腾的雾气,飘来荡去地弥漫整个屋子。如果不是把浴袍粗心地忘在床上,贾老板就没有理由闯进浴室,进不了浴室凝香儿就不会跟贾老板在浴室做爱。浴袍好像成了二人第一次媾合的导火索,这根导火索无疑缩短了凝香儿从少女走向少妇的历程。随着这嵫嵫燃烧的导火索化为灰烬,随着这灰烬后的一声巨响,凝香儿结束了她的整个少女时代。凝香儿的感觉是朦胧的陌生的被动的,在这朦胧夹杂着浴液花香的陌生气息里她仿佛看见落红满地的樱花蹁跹舞蹈。
      
       从日本回来,凝香儿就辞了职,脱去穿了三年一成不变的银行工作服,穿着裙裾缀满樱花的靓装猫进大奔驰。在挥手的一刹那,她看到了同事们直刷刷欣羡的目光。在这种目光的簇拥下,她觉得自己是幸运而幸福的女人。凝香儿带着这种幸福的感觉住进了贾老板的别墅。
      
       这一片是有名的别墅群,幢幢豪宅,气宇轩昂,妩媚的天鹅塘如一张碧绿的绒毯铺垫在它身边。推开落地的玻璃窗,凝香儿能看见湖上波光粼粼和湖心岛上丰茂的水草。清晨或者是傍晚偶尔会有水鸟飞起飞落,看到水鸟贴着水皮子掠过点破春水,凝香儿就兴奋。她觉得生活是一幅画,窗外的景色阳光般涂满她的画布。她的心情是浪漫而轻快的,飞扬的心绪如眼前洁白的丝绸窗帘,在晚风吹拂下尽情地鼓胀。她得抓住这一切,牢牢地抓住这一切,早早地抓住这一切。她要成为这屋子的女主人,真正意义上的女主人。她必须结婚,成为名副其实的贾太太。
      
       凝香儿的日常生活发生了地覆天翻的变化。首先是时间上的阴阳颠倒。先前每天她得大清早起来匆匆忙忙洗漱吃早餐急急忙忙赶去银行,穿上土蓝的工作服,别上服务牌号,坐在柜台里数那些花花绿绿脏不拉叽的票子,直数得你眼累心起腻,但还得耐住性子不能出声不能出错,否则吃不了兜着走。一天得好好干够八小时足足坐够八小时实实忙够八小时,连中午连节假日都不例外。所以一般凝香儿不敢熬夜跟朋友耍也不能疯得太晚,总是早睡早起。现在一切都改变了,白昼的步履N-以放得十分慵懒。她尽可以睡,睡到太阳直直地垂照这幢别墅的天窗。天窗的目影正落在悬挂的鸟笼上,惊得两只八哥不断地叫“太太你好太太你好”。凝香儿往往在鸟儿的叫唤声中醒来,穿着睡袍屐双睡鞋先去逗逗笼里的八哥,才去洗盥。现在她有充裕的时间梳洗打扮。有时一起来她就去浴个澡,洗涤夜里床第欢爱醮在肌肤上的粘腻的感觉,这样她就可以清清爽爽坐到阳台上去吃早点,享受那份由汗毛孔里流出的惬意与轻快。更多的时候是电话铃声把凝香儿吵醒,电话那头贾老板说某某时间某某饭店有个应酬催她赶到。贾老板的普通话夹闽南腔,听起来哼歌似的,软。凝香儿听电话时,眼睛总习惯斜睨玻璃缸中的一尾红色大金鱼,目光随鱼儿石榴裙扇开的尾部起起落落。然后再看钟估计一下时间,打扮的程序快捷地在她的大脑里打印出来,这是女人的精密,尤其是漂亮女人。今天是晚宴,应该穿夜礼服。凝香儿从衣柜取出几件一一试过,都不太满意,有两件称心得体的,但不能老穿,老穿会失面子。这点道理经贾老板轻轻点拨,凝香儿心领神会。还是上街去买一件吧。贾老板不但不反对她花钱买衣服,还对她的服饰花哨大加夸奖和推崇。有了贾老板的鼓励,凝香儿更肆无忌惮,花钱如流水,常出入名牌时装专卖店,大商场专卖柜,买日本韩国台湾甚至法国意大利的国际名牌。大陆货她只认上海和深圳两地的品牌服饰。凝香儿的消费使她以前的老朋友渐渐退避三舍,她们很知趣,不是一个档次。她们知道凝香儿不是从前的凝香儿了,从前凝香儿是鹤立鸡群,现在是由鹤飞升为凤凰了。而她们永远不是鹤不是凤凰。这样一来,凝香儿也慢慢与营日的老友疏了往来。
      
       一家名叫“上海人家”的绸缎庄吸引了凝香儿的目光,她移足进去,竞看到了中国惟一为美国总统夫人为英国首相设计制作服饰的广告,这有点出乎她的意料。她抬头环视,店面不算大,但服装却是十分的抢眼,也十分有分量,细看面料做工和刺绣都可算华服经典。凝香儿相中了一款缎面旗袍,叫小姐取来了试穿。凝香儿进了试衣间几乎把衣服扒门光,只剩三点。镜子里穿着腥红三点的凝香儿很性感。她有丰满的乳房和丰腴的臀部,在裁剪得体的旗袍里异常圆润亦如田野里灌浆的谷穗一样饱满。旗袍是墨绿色的,且绿得很透,灯光下映出宝石般的光亮。上面有枝条疏密的绿梅,淡淡地开满花,花间有振翅的蝴蝶和蜜蜂。居奇的是那上面的花卉图案全是人工精细刺绣,针脚绵密无可挑剔。出巧的是在不足三寸的袖臂上精绣了鲜活的两只蝴蝶,好似吮吸够了美人的香气陡然左右滑落的尤物,醉在凝香儿的玉臂上。这身旗袍的价格自然昂贵,但凝香儿不在乎这个,她在乎的是晚宴上是否能擦亮所有人的眼睛,在乎她是否成为席上众人关注的中心,在乎她是否是赴宴女性中最靓丽者。她担心她的美貌不能沉鱼落雁,不够倾国倾城。凝香儿的这些担心与在乎都因这身精美考究的旗袍而烟散了。穿着这件旗袍,挽着贾老板的手,凝香儿真正把晚宴上的所有佳宾的眼擦亮了。公开的私下的对她美貌的赞美声不绝于耳,她频频举杯答谢,为你为我为他为她为健康为美貌为快乐为共同致富为心想事成干杯。干了几杯她有点飘飘然。在舞池里人们争相与她共舞,她享受众星捧月的欣喜,她享受嫦娥仙子的快慰。然而她并不知道她的光亮来自太阳。在贾老板面前,她小鸟依人样,叫男人怜爱叫女人羡慕。
      
       回到别墅已经很晚了,那晚他们俩都喝了不少酒。贾老板拥着凝香儿进屋在地板上就做起爱来。贾老板不容凝香儿脱旗袍就忙不叠地进入凝香儿的身体。说也奇怪,那夜这紧裹的旗袍却给了凝香儿奇妙的感觉。她觉得她的身体是一座巨大的炼丹炉,钢钎送到哪里火就串到哪里,丹液就流到哪里,直至火红的丹液流遍整个炉膛。凝香儿第一次有了性高潮的体验。
      
       有了这种体验,凝香儿的性爱观念起了微妙的变化。她不再那样拘谨和害羞,也不再那样被动,她会慢慢蠕动如蚯蚓柔软紧贴大地。像初习水性的雏鸭,她试探水的深浅,尝试各种姿势,憋足气才能游到河的对岸。
      
       就是结了婚,凝香儿也不想急要孩子,她觉得她还年轻,她得充分享受生活。跟贾老板做爱,她担心怀孕。这一担心曾使她的爱做得很勉强做得不踏实不妥贴,这往往是初涉爱河的女人通向快乐彼岸的障碍。她每次坚持要贾乾用避孕套来减少提心吊胆的感觉。避孕套是用过一两回的,尔后贾老板就不干了,说那玩艺儿堵得慌,隔靴搔痒。她只得吞药片。那该死的避孕药吃得凝香儿月经乱七八糟,两个月后面颊上竟长出了芝麻样大小的苍蝇屎斑,吓得凝香儿连瓶带盒扔进垃圾箱。扔掉避孕药,凝香儿就钻进了美容院。等到脸上的苍蝇屎结痂好不容易脱落,凝香儿发现自己怀孕了。
      
       千真万确怀孕了。凝香儿拿着尿检单疑惑了,她想不出是哪夜耕耘所得的果。人难道就这么糊里糊涂地来至人间,连他或她的母亲都说不清楚。当医生问她是不是第一胎时,她机械地点头。医生装作没看见,提高嗓门又问了一次,看来医生看病不喜欢用眼睛喜欢用耳朵或者说医生信耳不信眼。这也许是行医之道,凝香儿不懂,但她下意识知道医生需要她开口回答。当她把脆生生的“是”字蹦出嘴,她听到医生的第二个问题“要不要?”,这个问号真像一弯钩子挂起了凝香儿的一颗矛盾复杂的心。
      
       “还没定。”
      
       “如果决定不要,下星期五来手术。不要错过最佳手术期。”
      
       她还没结婚,还没登记。贾老板管她叫太太老婆叫心肝叫宝贝之类,别人叫她贾太太,只是口头上的,没有法律保护。法律保护的是贾老板在台湾的妻子。凝香儿知道,贾老板有一个年龄比他大三岁的老婆,一个在美国读书的儿子。凝香儿看过贾老板台湾妻子的照片,半老徐娘,很胖,一张普通的脸,已经失去了跟所有女人竞争的实力。贾老板告诉她他跟台湾的老婆夫妻关系名存实亡,已多年不粘她身,离婚之事等忙完这阵,立马回去办妥,要凝香儿一百个放心。
      
       凝香儿还是决定把孩子打掉。做人流现在有两种选择,一刮宫,二药流。凝香儿选择药流。
      
       吞完药,凝香儿被安排在顶楼东端一间较僻静的病房休憩观察。顶层是妇产科,能见挺着肚子的待产孕妇在走道游游晃晃,显出步履艰难的样子。她们的手大多护着腹部,好像怕人撞着肚里的宝宝。这举动是下意识的却又是惊人的相似。也有游困了,站定,身体后倾,双手叉住后腰。她们的行动都很缓慢笨拙,大熊猫似的。大熊猫是国宝,孕妇自然是家宝也是国宝。她们脸上的神情是异常的平和与安详,满足的微笑时常浮现在嘴角。那含笑上翘的嘴角让凝香儿想起达芬奇的名画“蒙娜丽莎”,那神秘的微笑匪夷所思。一百多年来人们不断猜测研究那神秘微笑背后的故事,便有蒙娜丽莎是孕妇之说。那是人类最灿烂的微笑。有哪种微笑能比孕妇的微笑更具永恒魅力?
      
       凝香儿想到这里忽然后悔起自己堕胎来。如果告诉贾乾他会同意堕吗?她后悔没跟贾老板商量而擅自做主。谁给我这么大的权力?去掐断孕育中的勃勃生命?在走道的那头,一队护士推着整齐的婴儿车从保育室出来。她们把新生儿送到他们母亲的床榻,让他们幼嫩的小嘴去吮吸妈妈用青春精血培酿了多年透着体温鲜甜的初乳。想着看着,凝香儿隐隐觉得腰胀,接着右下腹阵阵绞痛。像有一只手往下拉,也许是胎盘剥离子宫,是孩子用它还未发育的小手在向母亲挥手道别。这是未谋面的母子生死离别岂能不伤不痛!母亲没有流泪却要流血。
      
       药流不净须清宫。凝香儿不愿回忆清宫过程的任何细节,不愿看医生那无表情的目光不愿听从那张冰冷的铁床上发出的N始的呻吟。每当回忆的触觉碰及由白色口罩编织出如器械般放冷光的网丝,她便对医院产生一种无名的本能恐惧。接着又大病了一场。总而言之,她害怕流产,害怕极了。
      
       当凝香儿的身体渐渐复原,感到心气神爽春风拂面时,已是盛夏。毒毒的太阳吐着火舌肆意地炙烤大地,房前屋后的蝉声此起彼伏,响成一片。凝香儿白天蜗在别墅里闭门关窗开空调,享受人造清凉的舒适。如果再这样拖下去,凝香儿会怀疑贾老板娶她的诚意。男人的口头承诺里有多少水货谁也拿不准。一些男人平日里常爱撩逗女人吃女人豆腐,一旦女人来真格的要他娶她或要他跟他自称的黄脸婆一刀了断,全心全意地爱她,男人就会软裆露出狐狸尾巴狡滑地逃离。有人说结婚是把利剑,它可以试探一个男人对女人是否真心。一诺千金的男人现在稀罕,打着灯笼难找。有朋友这样那样劝凝香儿,要她赶紧叫那台湾老板娶她,不能这样没名没分地给他包着。女人青春短暂,经不起拖。拖老了,再被甩,你亏不亏?要么马上结婚,要么马上离开这幢别墅。
      
       人生苦短,红颜薄命。凝香儿也不少听过这样的话,但她觉得这话是书上写的,离她千里万里的远。每当她揽镜梳妆,看着镜子里娇美无比青春得滴露的脸蛋时,她压根儿感到的不是红颜薄命而是红颜无敌。红颜无敌的自信毫不掩饰地写在她光洁的额角上。她不能想像这光洁的额角以后怎么会爬上皱纹,这油黑发亮坠挂如瀑的长发如何能变成稀疏的白发。她不能想像也不敢想像。也许人生真的无常苦短,红颜命薄。正因如此,凝香儿认为她更应该抓住现在,她不能这样轻易放弃,不能离开这豪华漂亮的别墅。
      
       凝香儿显然是生气了,裹了床毯子去睡厅里的沙发。贾老板过来求,说好话说情话说笑话说荤说素都没用,凝香儿就是不跟贾老板同床共枕。一连好几天,贾老板急了,说用避孕套,保管没事。凝香儿还是不愿。贾乾知道要拴牢凝香儿,只得玩真格的了。他答应马上回台北办离婚手续。
      
       贾老板回台湾办离婚手续的日子,凝香儿喜欢去雪坞喝茶。雪坞是一处幽雅别致的茶吧。庭院式的构建,有假山真水点缀背景,似有亦真亦幻的山林野趣。室间装饰极富雅趣。桌椅是仿古雕花红木,书画挂轴仿历代名家名联,古香古色清雅寂远。捡几幅茶联读给你听听:“一杯春露暂留客,两液清风几欲仙”:“汲来江水烹新茗,买尽青山当画屏”;“一杯清茶,解解解元之渴;七弦妙音,乐乐乐师之心”;“茶事是事,事到无心皆可乐;茗品须品,人非有品不能闲”。叫人从茶里喝出几分禅意来。
      
       司徒先生就是在雪坞认识的。司徒与贾乾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男人。司徒给人的印象很儒雅大气。宽宽的前额挺直的鼻梁,鼻头丰圆。他属另一类。他没有贾乾财大气粗的张扬,言语间没有生意人的精明而投其所好见风使舵患得患失,而多了几分世事练达洞若观火的睿智。他侃茶是凝香儿从没听过的新鲜。说茶有“五可”“五品”。“五可”是:一可解毒,二可健体,三可养生,四可清心,五可修身。“五品”为:耳品目品鼻品口品心品,目品其形鼻品其香口品其味耳品其性心品其神。说花茶是诗绿茶是词功夫茶是散文红茶是剧禅茶是经。还强调品茶重在环境,一曰静二日人三日心。以静品茶,茶品人生;以心品茶,丝竹之声为人声,簧林之幽为心幽;与人品茶,人茶共品,出神出趣出慧出智,心为茶之初雪,茶为人之甘露。一壶青茶,经司徒一品,真品出个人生百态、宇宙万象来。好在这么多的茶经茶道司徒不是一次灌肠似揣给凝香儿的,否则保准拉稀受不了。凝香儿与司徒的相遇宛如一壶清茶,不文不火,轻悠悠腾起的两缕袅袅茶香,慢慢地在空气中相触相交相缠相融。它有一个品的k.-k程,这一过程长达数月之久。凝香儿觉得司徒的茶经永远新鲜听不够,她疑惑他并不十分帅气的身躯里怎么装有那样帅气的历史名人与茶典故和茶背后的禅机。司徒是品茗高手,他能把他的学问碾成茶末子,散在沸水里,叫无声的茶叶在杯中舞蹈,变得如诗如画万千情调,使你觉得喝下的不是单纯的茶,而是一种文化和浪漫。凝香儿慢慢地被这种新鲜的文化与浪漫的气息所萦绕。她一星期必去雪坞喝茶,否则浑身犯困。
      
       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在雪坞遇见司徒先生了,凝香儿纳闷。独自坐着喝茶,看对面空空的位子,凭空猜测。他遇到麻烦了?生活有了变故?他厌倦了过去?他离开了这座城市?她不得而知:她不知道他的地址他的工作单位,甚至连电话手机号都一概不知。她只知道称呼他司徒先生。他们在一起只听音乐喝茶谈茶,享受一种红尘喧嚣之外的恬静。他们萍水相逢,因缘而聚因缘而散。聚散皆系缘。凝香儿这么想来,心情平和舒缓了许多,嘬了口茶,听起音乐来。她幽楚的目光越过面前的空旷,落到庭院那片假山真水处,视线消融在一片朦胧的月色里。
      
       贾乾从台湾回来了,风尘仆仆的样子,一进门就宝贝宝贝地叫心肝心肝地过来搂。搂过亲过便拿出一张离婚证明书。令凝香儿奇怪的是当她拿着那张日思夜想盼了许久的“福音书”时,却没有任何惊喜的感觉。
      
       凝香儿风风光光做了名副其实的贾太太了。人前人后老公老公的叫得腻歪,嗲声嗲气,可贾乾听得舒坦。他想凝香儿尽快给他生仔,不论男女。他希望他的根像他的生意一样深深扎在大陆这块沃土里,开花结果生生不息。有时上帝像个老顽童,故意吊住你的胃口逗你玩。可你不知道,经不起上帝的捉弄。聪明的人能识破上帝的把戏,上帝于是把幸福赐给他。贾老板想要孩子越是想,凝香儿就越是怀不上;凝香儿越是怀不上,贾老板愈是想。以致于辛勤播种,不舍昼夜也无济于事。贾老板觉得奇怪,怎么一结婚,凝香几这花变成了塑料花只开虚花不结果。一年过去了,贾老板有些倦怠。他望着没有收获的田地变得异样颓唐。他开始怀疑土壤的肥沃了。
      
       可凝香儿没那回事,她巴不得不生孩子,少遭那份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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