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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香袭人

发布: 2010-4-29 23:41 | 作者: 杨丽达



       四
      
       农历正月初十,贾老板要举行一个豪华宴会,宴请政界商界高层人物。豪华晚宴安排在郊外的花满地度假山庄。好像鸣锣开道般的场面,众人前呼后拥着一位中心人物跨入宴会厅门槛。凝香儿震懵了,惊骇的程度无以复加。眼前这位众星捧月似的人物就是新上任的副市长?不,怎么可能,天下怎么会有如此蹊跷的事。如果换个场合,打瞎眼她也不信。雪坞茶庄里萍水相逢的司徒先生竟是本市副市长。然而事实确实如此。当曾行长宣布热烈欢迎副市长司徒鸿杰光临时,屋子里响起一片火爆的掌声。这掌声异常热烈,刺穿凝香几的耳膜,在凝香儿的脑袋里混响成轰轰雷鸣。她有几分难以自控的激动,却极力克制着,她低头偷唆,有意回避与司徒的视线相触。在眨眼的刹那,她想让自己的睫毛疯长成护卫堤岸的栅栏,挡住肆虐的情感。司徒鸿杰风度翩翩,谈笑风生。令凝香儿惊奇的是他毫不隐讳跟凝香儿的相识,尽管只是轻描淡写,也足以使凝香儿感动。
      
       对于凝香儿与司徒鸿杰的相识贾老板并不存丝毫介意或不悦,他没有追问任何缘由和细节。只是劝凝香儿不要痴迷麻将,浪费才智。凝香儿第一次听人说她有经商天才,况且出自自己老公,一位老辣的台湾商人之口,她又惊又惑。贾乾说得不错,这世上的路是走出来的,事是做出来的。你不去做就永远不知自己擅长什么适合什么。凝香儿在贾老板的带领下,开始参与红绣鞋山庄的筹建工作。贾老板把一些联络宴请之类的事情交付凝香儿办,凝香儿便花蝴蝶般在商界政界高层人士间往来翩跹。司徒鸿杰自然成了贾老板的座上宾,周末他们常聚在一起休闲娱乐。喝茶,垂钓,打高尔夫。
      
       租条游船开到水库中心一片宽广的水域,息了火让船泊在水上,自由摇荡。牌局一开,司徒跟凝香儿常在一桌,对坐打一家。凝香儿与司徒的默契程度叫人惊讶,加上牌运甚佳,他力挫群雄,所向披靡,节节胜利。曾行长贾老板总是输得惨不忍睹,就找司徒的司机秘书来替换。船上备有钓具,月下垂钓别有一番情趣与韵致,收获更是喜人。夜里常能钓到白天不能多得的稀有品种和体形肥硕的大鱼。活蹦乱跳的鱼就山中泉水清烹,鲜香无比。那是市区难吃到的佳肴。聚在船顶,对着明月清风,斟上名酒,和着俏佳人的演奏,这顿宵夜是绝尘的。两个女子,都有十分姿色。一一个弹古筝一个弹琵琶,都是贾老板用重金从专业艺术团体请来的。她们的面容娇美如明月浸在水里随波一摇一晃地诱人。
      
       每一次牌局赢得最多的是司徒副市长,无一例外,每次输得最惨的是贾老板,毫无疑问。
      
       他们的赌注大得惊人夸张,签张上万的支票像弹落指间的烟灰一样轻松。有时也拿女人做赌注,那一定得凝香儿不在场。男人的勾当与阴谋,女人自然不晓其中细节与奥妙。离开喧嚣都市的市长行长卸下沉重的盔甲便也是普普通通的男人。好赌。好色。
      
       红绣鞋山庄的开发如火如茶地进行着,贾老板顺利地从银行贷到第二笔第三笔款。一座座别致的度假别墅在鲤鱼岛上拔地而起,各种游乐设施初具规模。凝香儿常看着贾老板额角泛着云彩样的红光。司徒市长和曾行长每次总是洒足饭饱囊盈尽兴而归。
      
       凝香儿一直在克制自己。一是胆怯,怕贾乾知道。二是司徒忙,没有时间。三是她把不准司徒的脉,这年头流行逢场作戏,她怕人笑话自作多情。
      
       然而凝香儿陷了进去,无由地陷了进去。连她自己都来不及察觉。
      
       久违的情感像隔年的春草,见风就长。凝香儿想再长也是草,不可能是藤或树,不会开花结果。她得学会控制自己的情感情绪甚至眼晴,在这轻风习习,仙乐袅袅的雪坞茶肆。司徒鸿杰坐在对面,咫尺之隔,她能嗅到他从嘴里吐出的烟卷味。他第一次坐进了一间叫婵娟的包间,今夜的凝香儿无疑是美丽的,一袭白色晚礼服样式简洁高雅,透出古典清幽的浪漫气息今夜的凝香儿无疑是诱人的,她明眸善睐柔情似水,如芬芳带露的玫瑰娇艳迷人。司徒鸿杰落坐的同时关掉手机,抱歉地对凝香儿说他只能呆半小时,半小时后他还有重要的事去处理。凝香儿能说什么呢,她是那样的无奈。半小时三十分钟一千八百秒,连她在镜前净脸的时间都不够。如果他不是市长该多好,凝香儿望着他宽宽的额角和炯炯有神的眼睛这样想。他就可以有足够的闲暇无所顾忌地海聊神侃。如果她是单身女人又该多好,她就可以摆脱贾太太的束缚,摆脱红绣鞋山庄开发的重压,单纯地坐在一起,只为品茶。
      
       沏一壶乌龙茶,清香缭绕,一股清香氤氲透过紫沙壶丝丝袭来。司徒凝神静气鼻翕茶韵,连赞好茶神香。这乌龙茶最宜紫沙壶泡,紫沙壶以宜兴的为最佳,隔夜不坏茶,便牵出一个故事。说宜兴有个好喝茶的泥匠,在一次砌墙时顺手将手中的紫沙壶搁在墙中忘记拿出,若干年后拆屋取出茶壶,壶中茶水照样还未变昧。这近乎夸张的故事自然有无穷的韵味,沉积在凝香儿的心里,当茶香消散殆尽,残留的是那故事的核,历久弥新。
      
       准确地说乌龙茶的清香还未穿透紫沙壶那层酱红泥胎,司徒就要告辞了。遗憾不仅写在凝香儿的脸上而且也涂抹在司徒的眼眸里,凝香儿看得清清楚楚。然而又最让凝香儿琢磨不透的就是司徒那双眼睛,像深潭中的泉,深不可测。凝香儿迷在那片深不可测的潭水里,对其他事物视而不见,周围的变化近乎盲区。
      
       四季的交替如流水寂静无声,像桃花绽放枝头报送春天的消息,鸣蝉把夏天高歌成颂曲唱遍大地每一寸绿阴。凝香儿躺在床上就能断定蝉鸣的方位,能看见雄蝉鼓着透亮的羽翅唱着响亮不绝的情歌蹲在梧桐叶t向雌蝉求爱的样子。凝香儿讨厌这种痴情的绝叫搅乱她的午睡,叫田田妹去赶。田田妹倒很有办法,找了根细长竹竿,末端捆系一把笤帚扫天花板似的从窗户伸出去,打枣似的在枝叶间一阵扫荡。遭了侵扰的情歌王子终于放弃了求爱,飞到别处去了。田田妹穿一身睡衣小褂屐双拖鞋散着头发。赶蝉时踮起脚跟重心往前倾,腹部紧贴着窗棱,小褂擎起,露一段白肉在外。什么时候田田妹的腰肢变得如此白嫩丰圆有弹性了?凝香儿突然发现紧绷的小褂底下一对鼓胀的奶予有波样跳荡的动感。凝香儿在感叹女大十八变的同时,显然发现衣物小了,便从衣橱中捡几件不穿的衣物给田田妹。又预支薪水,叫田田妹上街买套新衣。令凝香儿惊奇的是田团妹不仅买了一套漂亮的衣裙而且染了一头时髦的头发。站在镜前骚首弄姿的样子,妇人一般,极像学开唱的小母鸡,向往下蛋的日子。
      
       等到有一天,凝香儿听见田田妹在浴室发出怪异的呕吐声,她突然预感出事了。
      
       凝香儿的预感是正确的。她花了很大的耐心费了许多口舌给了足够的承诺,才从田田妹嘴里问出了个大概及某些细节。她不能忍受那些细节更不敢想像细节中的种种淫秽。这种想像使凝香儿陷入一种痛苦的疯狂。凝香儿真想扒下田田妹的衣物用鞭子狠狠地抽她,抽得她皮开肉绽鬼哭狼嚎血迹斑斑,抽掉她一身莫名的骚气。再抽伤她的脸她的眼,使她娇嫩的脸蛋不再娇嫩,顾盼的明眸不再水灵。凝香儿冲进田田妹的房间,摔碎了镜子撕裂了她的衣襟煽了她两个巴掌。那两个巴掌煽得啪啪响,听上去是皮肤与皮肤的撞击声,实际上是凝香儿扔出的仇恨的原子弹。巨大的爆炸声伴随着凝香儿愤怒的吼声:“你这忘恩负义的东西”,“撒泡尿照照”,“几斤儿两也不掂掂”,“打死你这不要脸的婊子”。凝香儿近乎执拗的疯骂使她很解恨,她推着攘着把田田妹逼到了墙角,她又揪住她的头发把她拽了起来往回推,田田妹扑倒在地上,手腕扎进镜子碎片,血流了出来。田田妹哇哇大哭。田田妹的哭声是恣睢而怨悔的,夹着简单含混的句子“我错了”、“错了”、“对不起你”、“我求你别打我”、“我求求你”。凝香儿看着田田妹蜷缩在地上,蓬头垢面,满身污秽的样子,她仿佛嗅到了战场的硝烟,望见了胜利的旌旗。她看见了田田妹手腕上滴下的血,殷红似丹,滴滴成线,线线串珠,地板上须臾成片。
      
       凝香儿忽然害怕起来,急忙找纱布白药给田田妹包扎。十几层纱布都止不住血,凝香儿急了给贾乾打电话,贾乾说马上送医院。田田妹是有意割腕。医生说如果割得再深一些送得再晚一点生命就会没戏。医生在责备她年纪轻轻的,不知道珍惜,拿生命开玩笑。凝香儿坐在手术室外的长椅上想如果田田妹真的死了,我能说得清楚吗?我能逃脱干系吗?我必定吃官司上法庭,就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等待自己的是度日如年的铁窗生涯?
      
       凝香儿不敢往下想。她觉得冤觉得委屈,是田田妹跟我丈夫通奸,她是婊子。
      
       凝香儿弄不清田田妹割腕的动机,但她感到了一种无形的胁迫。等田田妹出院,她只能好言相劝,她尽量克制自己的情绪,让语调平静缓和像是从别人嘴里出来的,与己毫不相干。田田妹的行李都收拾妥了,把晒得七成千的洗脸巾用塑料袋包了塞进旅行包外边的插袋。这是凝香儿与田田妹的最后一次谈话。
      
       “孩子不能留。”
      
       “知道。”
      
       “你可以住在这里,直到堕胎完毕。”
      
       “我走。”
      
       “给你三千块钱。”凝香儿把钱递过去,是贾老板的意思。
      
       “能不能多给一个月的工钱?”田田妹不敢看凝香儿的眼睛。
      
       凝香儿犹豫了片刻,然后说“好”,从钱包里再拿出钱来。
      
       来接田田妹的是一位小伙T子,自称是田田妹的表哥。黑瘦的乡下农民,但目光很特别,白多黑少,游离的眼神不时发出狡黠的信号。他们的关系一看就知道有些暧昧。这也正中了贾乾说的,田田妹肚里的孩子不是我的,她早在外边偷情。
      
       打那以后凝香儿再也没有见过田田妹。田田妹在这个城市消失了,在凝香儿的眼皮底下消失了,如冬天的一场雪,过了化了,似乎烟消云散。凝香儿有时怀疑田田妹是否曾在自己的生活中出现过,她是否请过这样一位腥味十足的女佣。
      
       没有任何许诺,凝香儿成了司徒的情人。而且是知心知肝牵肠掏肺的那种。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凝香儿隐隐有这样的感觉。这种军感觉如漫天飞絮落满她的心胸,织成一张相思的网。凝香儿像一只吐丝的蚕,日夜不停地编织着如花晶莹的梦。有人说爱是一种酒,饮了就化为相思。可凝香儿不敢承认。她觉得她驶向司徒的航船上高挂着红绣鞋山庄的风帆,她相信自己不会偏离航道。可船启航那天大雾锁江,一出发凝香儿就迷航了,迷得糊里糊涂彻头彻尾。
      
       司徒的魅力是不可抗拒的。对于凝香儿,他像一部童话,充满神奇的浪漫和美丽的冒险。凝香儿有一头乌黑漂亮的长发,垂至腰际,瀑布般溅出山林润泽的油油绿意。司徒喜欢把十指插入凝香儿的发问,任秀发瀑流般在指尖轻跳,绸缎般的柔情充盈整个身体,他能望见一头美丽的麇鹿在月光如水的森林里漫步撒欢。司徒很忙,没yq-成块的大段时间,凝香儿只能见缝插针。会议的空隙,会客前后的空档,夜宴后的时光,出差前后的时间盈余,司徒已习惯掐头掐尾忙里偷闲,掐准时间把窝好火候,从不拖泥带水。这是司徒鸿杰的做派。他视人生为战场,事业爱情家庭是他必须要攻打的三大战役,事业是主战场爱情是攻占的主要堡垒家庭是躲避枪子的堑壕。要想战争获胜主战场必须凯歌高唱,才能抢占爱情制高点领略无限风光。至于堑壕蹲久了谁都憋闷受不了。司徒爱N-军事方面的书籍,好琢磨“孙子兵法”及中外历史上的著名战役。三十六计与十八谋烂熟于心,军事上的韬略使他遇事思维机敏行为果断。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司徒有他的见解,事不成只在人不在天,天不成,只说明“谋”还不够。谋可齐天。天人合一,那是道家的最高境界,司徒鸿杰还达不到。仕途并非通衢,处处险象环生,每每山重水复却总能柳暗花明。凝香儿做不到,女人不谙战争。不懂把人生战场上的一个战役与另一战役区别开来,干净利落地打好歼灭战,凝香儿不会。凝香儿陷了进去,痛饮相思,把司徒给她的记忆碎片用针缝缀成一件百纳衣,穿在身上,无比荣光。凝香儿的记忆是粗糙缺少连贯性,这无碍。凝香儿有丰富的想像能补足空白点抹平记忆粗糙的棱角。凝香儿的想像很美很空灵是很写意的那种水墨丹青。
      
       司徒是在一间秘密的会议休息室跟凝香儿见面,二十分钟,只二十分钟。他们不能做更多事,不能太累,这于司徒不宜。等待他的是一场级别很高的会晤。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他准备好了所有该准备的事,发言提纲、资料、备用资料、人员,意料之中与意料之外的局面的应对之策以至衣着发型领带之类的细节,马虎不得。也许弦绷得太紧,司徒不想事倍功半。在等待东风的期盼里,他得踌躇满志才能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成竹在胸须凝神静气气足神旺。凝香儿从包里拿出一把精制的鱼型牛角梳为司徒鸿杰梳头。他们只梳头,静静的,像他们在雪坞听古琴,金石之音绕梁回旋不绝于耳。这是凝香儿脑袋里星期一的记忆碎片。凝香儿动作舒缓力度适中,司徒分明感到梳齿划刺头皮的快感。这种麻酥的松弛如一间巨大的氧吧,叫司徒心旷神怡。
      
       星期二他们待的时间更短,只见了一面,拥吻一下。
      
       星期三,残缺。留给凝香儿一段空白,有空白凝香儿想像的天地更,一阔。
      
       星期四,只通了电话,两次。
      
       星期五,品茶,半小时。
      
       终于等到了周末,乘夜色的遮蔽凝香儿和司徒开车开出城,沿河岸驶去,消逝在一片森林背后。
      
       到妙曲岭洗温泉,把帐篷支离温泉泳池不远的草坡上,穿泳装下池泡温泉,让每个汗毛孔都打开。妙曲岭温泉的水温常年在摄氏42度左右,水软如绸,水中含有多种矿物质,特别是硒锰硫的含量大,健身养心疗肤的效果不错。司徒每个月都安排时间来妙曲岭温泉泡一两次。他皮肤有多敏症,尤其阴囊处搔痒,到了夏秋季节更是奇痒无比。有时他借故上厕所,趁机狠抓几把,便急急回到讨论会上,这使他感到十分狼狈。他去医院看过一次效果不佳,也没断根。他不愿去医院就是把医生请到家特诊,他也不十分情愿。在医生面前脱裤子看那个地方,他觉得不是滋味,打击他做男人的自尊自信。那地方太敏感。很简单,他喜欢上了妙曲岭的温泉。妙曲岭的泉水温软如玉,似处子的肌肤凝脂样细滑。浸在这样的水里,司徒的惬意与松弛的程度无以言表,他的身体好像可以被温泉消解化为泉眼里突突上冒的水泡,他脑海里闪过有一种回归母体的幻影。皮肤毛病多属顽症,可司徒的皮肤多敏症偏偏就怕妙曲岭的温泉。一泡,红痒的疹子就蔫就消散。在热水里游泳不一会就精疲力竭,凝香儿裹了张大毛巾上岸,躺在岸上的竹椅上吃水果拼盘,看池里的司徒仰躺水面,四肢怪异地悬浮着。
      
       那夜他们是在野外过的。凝香儿觉得自己蚕蜕为一朵鲜花,开在午夜的花园里散发迷幻的芳香。凝香儿能听见鲜花轻轻绽放的声音,像百合,悠扬轻盈芬芳华美。当所有的花瓣都打开,所有灌满琼粉的花蕊都摇曳,她看见司徒像一只酒醉的蜜蜂坠入自己的花房,用口器吸吮花蜜的甜香。凝香儿跟司徒第一次做爱就有一种奇特的感觉。她感到自己像一枝巨大的盛开的鲜花或是一把珍藏的古琴。她能看见丰腴滋润的花瓣上鲜活的花脉颤出琴弦弹奏的声音,整个开启的过程伴随舒缓悠远的古韵,鲜花含苞吐蕊次第开放。司徒醉眼陶然。他有足够的耐心足够的手法能让花儿自然绽放,尽情娇媚而不着人工雕琢的痕迹。
      
       风从旷野那头贴着河滩吹来,司徒看到凝香儿耳鬓垂下的秀发飘飞成好看的缨络。有一股异香突如其来,司徒鸿杰好生奇怪,息鼻寻觅,隐隐约约若有似无,馨香袭人。这种说不出名目的香,只有司徒跟凝香儿在野地做爱才能嗅到。在司徒的意向里那是种天香,仿佛从遥迢的星际飘来。司徒鸿杰迷恋这种绝尘的天香。做完爱,司徒习惯点上一枝烟静静地吸,眼睛开少翕多,少言语,语调和缓。在凝香儿记忆里司徒做爱后抽烟的神情很模糊与朦胧,她感觉他不是在抽烟而是借烟雾的云绕玩味做爱的余韵。有时冒出几句分量足的话告诉凝香儿想知道的内容。如红绣山庄急需的进口钢材你可明天去找某某局某某处-长,见面时让他给我打个电话。有司徒副市长的帮衬,红绣鞋山庄的工程进展得水样顺溜。
      
       然而凝香儿是现实的,实实在在属务实派。嫁给台湾老板是她务实的体现,她不后悔。做司徒鸿杰的情人,她不惧怕。她是天生丽质的那种美女狐狸,骨子里分泌出一种迷惑男人的粘液。她机敏聪慧,能巧妙运用自己美丽的天赋,周旋于男人之间丽不落破绽。司徒鸿杰的日程总是排得拥挤不堪,他不能任意支配时间,时间是他的主人。每天清晨在他的办公桌上放着一张秘书为他准备的日程表,除了规定的假期和短期外出,天天如此。他的脑袋里要装许多东西,大的小的急的缓的粗的细的公的私的外的内的,权力内的他得管,权力外的,有人求上门来他也得过问。年轻的时候他真诚直率,谋事不谋人,后来他才发现一宗看似简单的事情背后却有错综复杂,究其原因是错综复杂的事情后面有一张错综复杂的人际关系网。要想做好一件事必须先谋人,人最难琢磨,千手千面,翻掌是云覆手为雨,变脸,空口无凭。一旦把人琢磨透了,理清关系,再复杂棘手的事都可迎刃随解。司徒每天要处理很多事,但他脑袋不拘泥y-事,准确地说他的脑袋里画着一张人物图表。这张图表有点像生物书上的白兔黑兔交配遗传变异图。有了这张图,司徒遇事就能提纲挈领,抓住要害,事半而功倍。司徒这次提拔到副市长的位置就得益于对这张图的深层次领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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