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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演播室
黑马

2.直播伊拉克

一开始面对中央台三个频道的全天候现场直播大家没了主意,知道即使自己做什么节目也难以同中央台抗衡,但毕竟是堂堂一个几千万人口之省的省电视台,决不能就这么着把时间白白让给中央台。不管本省观众看不看,也要做出一些高档次的节目来播出,至少将来作为工作汇报,本台在战争期间没闲着,还有所作为。于是杨房殿在战争一打响的那一刹那就断然决定从所有部门各抽出精兵强将负责战争时段特别报道。因为向茂在这几个主任里算英语比较强的,能听懂外国人说话,就被责令挂帅赶制些编译节目。

向茂领了任务,说:“你们先忙着把新闻盯住,给我一天时间研究中央电视台的节目,明天一早我就出方案。”

杨房殿不耐烦地说:“不能等一天,赶紧上阵,弄不好这仗明天就打完了,等你的方案出来了,美英联军早活捉萨达姆了,到那个时候黄瓜菜都凉了。”

“那也得给我时间呢,欲速则不达么。”向茂烦透了这个经不住事却事事要抢头功的家伙,耐着性子说:“这阵势,我看怎么也得打上10天。美国人惜命,就是想花最小的代价取得胜利然后回家当百万富翁去呢。碰上伊拉克这些脑袋别在腰里的穷汉子们,这仗啊,且着呢。美国碰不要命的越南人,不是打了十几年吗?”

“上次海湾战争不就是速战速决吗?”

“上次是全世界抽伊拉克,这回不一样。你看啊,法国和德国跟美国斗咳嗽,西班牙意大利爱莫能助,俄罗斯明哲保身,就英美两国唱二人转,他们的坦克就在大沙漠里咕容吧,且磨蹭不到巴格达呢。我保证晚上出方案,行了吧。”

“你就咕容吧,”杨房殿不快地说,“耽误了事,我跟你没完。”

“磨刀不误砍柴工,你放心吧。”

向茂立即跟中央台几个朋友通了电话,心里大概有了谱,然后拉着柯青进播控中心的大厅里去看电视报道。屋里的大墙上镶了一墙的电视,全国几十个省谁在播什么都一目了然,还有CNN,路透社和香港凤凰台的节目。

向茂饭不吃,水不喝,两眼不错珠儿地盯着看了大半天的中央电视台节目,看得柯青直犯困,只能坐在一边大口喝水,大嚼“肯德鸡”,出来进去上厕所。

晚上9点整向茂一拍脑袋突然开窍,对柯青说:“我他妈算明白中央电视台的路数了。你看啊,他们只有一个记者小分队在伊拉克一带出没,靠自己现场直播是不可能的,但有美国的CNN和英国的路透社24小时直播做后盾,可以直接切美英的直播信号进行同声传译,比自己派记者强多了。他们要干的就是加自己的演播室脱口秀评论。明白了吧,青子?”

“对,”柯青也恍然大悟道:“这种形式省钱省力还让中国观众有史以来第一次看到了外国电视直播,布什和布莱尔那边说什么这边立马就能连听带看,还有人给同步翻译,立即觉得中国跟世界是在一个地球上了,真好。”

向茂简单总结了一下这个路数:演播室里各路专家一字排开候着,演播室外几班倒着盯住CNN和路透社直播信号,随时切进同声传译,播一段看没什么爆炸性新闻了,就中断信号,让主持人就时下的战场情况向各方专家提问。那些在各个领域里学有所长的专家学者就开始各抒己见,战争专家分析局势,国际关系专家分析各国关系因战争可能出现的分合,经济专家预计战后重建伊拉克时各国获得的蛋糕分额。

“这哪里是伊拉克战争直播,”向茂对柯青说,“简直就是评说天下大事,监测国际风云,反正跟中国没关系,敞开说,犯不了方向路线错误。什么叫旁观者清?不关自己的事,只顾指点江山时脑子最敏捷,也最显伶牙利齿。”

向茂还发现,偌大的京城,号称人才济济,集中了13亿人中的人尖子,可这类专家似乎人数有限,经常发现他们下了一套上四套,偶尔再赶上其中一个重播较早的访谈,会出现同一个人穿着同样的衣服在两个频道里同时出现说着同样八九不离十的话。其中个别会讲英语的专家则不时还在9套英语频道中现身一下,等于在三个频道中轮番出现,好不忙活。平时电视上很少见到这些人的音容笑貌,一打仗,全来电视台集合,成了战争名人。向茂最佩服的是那个军人教授,科索沃战争期间那人就以预言准确,口若悬河著称,红透荧屏,然后是他的书红透书店,消停了几年,伊拉克战争又让他隆重现身。估计这人英文不灵,否则他绝不会放过上英文频道秀一把的大好机会。当这类嘉宾一天进项少不了,皆大欢喜。

“你看清了那些人的单位名称没有?”他问青子,“其实咱们省里这样的单位一个也不少,区别只是上中央台那些人的单位最前面是“中国”和“中央”,咱省里的专家单位前面是省,后面的字全一样,人家是中国社会科学院,咱们就是省社会科学院,职称都是研究员或教授。其实,省里这些专家学者水平也未必差多少,好歹也是几千万人里挑出来的。英国法国的不也就五千万人?咱们的四川河南山东,哪个都上亿人了,咱们的省大学不跟牛津剑桥比,好歹和伦敦大学五的有一比吧?把咱们省的社科院研究员当成伦敦战略研究所的研究员,也差池不到哪儿去。咱也来几场专家学者现场脱口秀,还可以从中找几个英文好的,跟在省会的外国人同台讨论。”

“对砍,那得配同声翻译,咱省里的翻译行吗,人家上中央台的都是专门训练出来的,”青子担心地说。

“嗨,别迷信那个,真正优秀的并不多。中央台上那些同声翻译也做不到每句都跟着译,你没看见有的半天说不上一句话吗?咱们要求别太高,把主要意思弄对就行,要求的是速度,别肉着半天不出声就行。”

“向头儿什么时候偷着练的英文啊,连中央台的同声翻译毛病都听得出来,啧啧,”青子佩服地说。

“英语这东西就是个熟练工种,跟咱们玩合成机房一个意思。要我说咱们就从省大学的英语老师里找,老的别找,迷糊;刚毕业的不要,嫩,关键词翻不出来,急死。就找那些30多岁,口语好的,精力充沛的,他们正乐得有个机会挣外快呢。再从外国公司雇员和外教里找点年轻的,每天请几个人来评论伊拉克战事。”

“让谁主持呀,这大临时的找谁去呀?”

“现成儿,英语新闻那个龚竹芬。”

“呦,您瞄上龚美人儿了?有眼力,我给你牵线儿,”柯青一脸坏笑。

“你想拆了我们家是不是?龚竹芬还没那么大鬼力。说正经的,她刚从美国念了传播学硕士,哥伦比亚的呢,跟杨澜一个专业,可头儿不知怎么死看不上她,愣把她打发到半夜12点播英语新闻去了,特郁闷。其实人家是才色双全,起用她来主持节目,这档节目就算齐了。”

向茂马上把龚竹芬叫到办公室来,那女子刚刚录制完节目,还没卸妆,正是仪态万方的时候。袅袅婷婷走进向茂的办公室,亲切地叫声“向哥”就落了座。

听向茂说明意图,龚小姐立即两眼放光,说:“我就等这一天呢。天天播那个10分钟的英语新闻,老是省里那么点破事,这个县发水了,那个市建开发区了,没劲透了。省里有几个外国人关心这个呀。为这种破节目还得天天上晚班,弄得我男朋友谈了好几个都吹了,哪儿有时间约会啊。”

“又吹了,那是你条件太高了,”向茂说。“我这个节目你要是主持火了,估计更找不到男朋友了,谁还配得上你呀。考虑考虑上还是不上?”

“向哥可别这么说,为了事业,我打光棍都值,爱情不过是人生中一件阶段性的事儿,事业是一辈子的事,”龚竹芬坚定地说。

“好,就冲这,你的婚姻大事包你向哥身上了,我就不信,这么大一个省挑不出个好小伙子来。”

“别吓唬我了。几年不回来,猛一回来全不适应了。现在的年轻人怎么都那么俗啊,除了钱就没别的,连一句‘我爱你’都听着象搞掂了一桩生意似的。”

“是吗?看来我是老了,真不了解你们年轻人。”

“你和嫂子那个年代肯定特纯真,什么时候让我见见嫂子,让她开导开导我。听说嫂子特棒,你也特成功,你们才是珠联璧合,”龚竹芬羡慕地说。

“嗨,我们那时傻,所以显得纯真,搁现在都让人笑话。头一次见她父母就叫爸妈,他爸一脸不高兴说:早了点吧,我姑娘还没许给你呢。嗨!一个年代有一个年代的爱情,不能纵着比,得横比。好好闯事业吧,事业有了,爱情也就水到渠成了。”

“唉,我就是过时呀,喜欢40来岁的成熟男人,让人觉得隐忍,踏实,靠得住,”龚竹芬开始眼光迷离。

向茂觉得有点不自在,赶紧抓起电话:“哎青子,龚竹芬来了,你来一块议议吧,杨头儿等方案呢。”

那边柯青怪怪地说:“别让我当灯泡儿了吧。”

“你丫找抽啊,赶紧,”向茂催促道。说着瞥了一眼龚竹芬,她表情有点失落。“怎么对下级这么说话啊,我原来一直以为向哥文质彬彬的呢,也会粗口呀。”

“嗨,干电视这一行,再文雅的人也得学会骂人。你看我进了直播间就知道什么叫粗口了,直播跟打仗一样,不能文质彬彬的,狗急了还跳墙呢。”

别吓唬我呀,我可怕这个,”龚竹芬忸怩着说。

“对女士我不会,可对青子这样的糙老爷们儿就得这样,”,看龚竹芬失望的样子,向茂心里嘀咕着“我扛住了,这女人可招不得,”心里暗自松了口气。

向茂的方案就这么出台了,大家一致认为是个讨巧又显档次的节目。柯青不失时机地吹捧向头儿关键是思路开阔,不拿自己当地方台,而是用人口数量跟英法德横比,得出本台的地位相当于英国的BBC和德国的ZDF,很长士气。

杨房殿厌恶地斜柯青一眼说:“那也是因为咱们是发达大省,有这实力。那些落后省份,人倒是比咱们多,面积也大了去了,可他们脑子废物,敢这么比吗?把咱们搁个贫困省去,打死咱们也想不出这么比来不是?实力到了,想法自然就有了。”

大家一致点头称是。

“杨头儿说得对,”向茂赶紧说:“再过些年,咱们壮大了,也敢跟中央台叫板。咱们杨头儿就能跟中央台台长平起平坐了。”

“别乱说啊,”杨房殿一脸严肃:“再大咱也是地方,人家中央台台长是副部级,省台台长顶多正局。”

“那杨头儿将来就上北京当广电总局局长去呗,”柯青说。

“你骂我是不是?嫌我烦了,轰我走是不是?”杨房殿嗔怪地说,“不过话说回来了,其实什么不是人当的?”

“就是,再高的领导也是人嘛,”大家异口同声道,学着东北腔儿把人念成“淫”。

向茂的节目第二天一早就开始制作了,大家分头联系谈话嘉宾,一听上电视说话还有收入,一时间响应者众多,一下就排出好几场的名单来,看看阵容绝对不俗。柯青负责整个联络和导播工作,排出名单,高兴得念出声来:“我拷,战略学家,哈佛国际法博士,美国史专家,前驻伊拉克记者,宗教所研究员,还有文化学教授,咱们省真是藏龙卧虎啊。”然后兴致勃勃地来给向茂汇报:“这可是省内一流的专家教授阵容,他们看到中央电视台上北京的名流云集,早就急红了眼,就盼着省台也弄一档这样的节目呢,说不给钱也愿意来。好几个没被邀请的,还托熟人要求来呢。”

问清都是谁,向茂遗憾地说:“妈的,早知道这样,咱们当初就不该提付谈话费的事,亏了。咱们成冤大头了。”

“就是,也不想想,”柯青顺着向茂说,“这些专门学者整天窝在屋里研究,人和思想都捂馊了,多想上电视晒晒呀,平时电视台忙着捧歌星舞星,哪儿顾得上搭理他们,现在给他们混个脸熟的机会,就不该给他们钱,登自行车儿来他们也乐意。”

“算了,谁让咱们明白晚了呢,答应了就给吧。把钱分信封装好,别装差了,录象前先给,他们说起来就更有动力了,”向茂说。

“还有那些外企老板什么的,也不该给,”柯青说,“他们等于是免费上电视做广告,没收他们的钱就不错了。”

“得得,冤大头当就当到底,”向茂不耐烦地说。

现在整个电视台看上去就数向茂这个部门忙乱,他们要不停地迎来送往。电视台大门口有史以来外国人排起了队,等着被接进演播室来脱口秀,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电视台在组织外国人唱中国歌或说汉语比赛呢。

节目是事先录播的,后期编辑花的时间太长,节目带这个领导看了要删这句话,那个领导审了要删那句话,一遍一遍地重编,带子倒来倒去都快磨折了,结果是失去了实效性,有时战场上美国人都挺进了好几百里地到了新地点了,这边的节目才编辑出来,谈的都是旧闻了。

后期编辑太耽误事了,这让向茂急得什么似的,坐在编辑台边上亲自督战,嘴里不停地催。编辑和技术员们几乎让他逼疯了,只要他一出去方便,大家就伸展四肢大喊“向茂神经病。”最后技术员中有一个大胆仗义执言说:“主任您别催了,越催我们心里越毛,手都哆嗦,弄不好再弄断了磁,又得重来。”

“嘿,这不是拉不出屎来怨茅坑儿吗你,”向茂斥责那个技术员。

看着向茂出来进去如热锅上的蚂蚁,龚竹芬就建议直播,那样多省时间啊。向茂十分佩服龚竹芬这一招,果然是个艺高胆大的美女。便大声问:“你控制得了场面,英文顶得住?”那龚小姐毫不含糊地说:“向哥您就瞧好吧,妹妹我在哥伦比亚大学学的就是电视,实习是在ABC,采访美国人流儿着呢,在学校里我还就爱参加各种辩论,得过最佳辨手奖,以为回来能大干一场呢,没成想他个杨胖子却treat me like shit,不让我上大新闻,我正愁有劲没处使。向哥你这么给我面子,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我就是吐血也得给你做脸呀。”

这女子真他妈仗义,一番话说得向茂眼窝子发热,就情不自禁地要和龚竹芬拉钩击掌,那一刻向茂甚至都张开了双臂要拥抱美丽的龚竹芬,但发现崔薇站在玻璃墙后面冷冷地看着他们,马上就势把胳膊向后展开,伸个懒腰,打个哈欠,将这个动作模糊地处理掉了。龚竹芬本来已经身体前倾,差点失重扑空,还好及时煞住了脚。

向茂把这个计划汇报给杨房殿,遭到否决。杨房殿担心地说:“你干吗听龚竹芬的怂恿?她刚从美国回来想出风头,万一出了问题她拍拍屁股接着回美国念博士去了,你可就让她毁了。”

“你干吗总是不相信她?人家这么热情高涨,应该鼓励嘛,”向茂说。

“没听说过那句话吗,”杨房殿压低嗓门道:“千万别信河南人。还有一句顺口溜:十亿人口两亿骗,其中一亿在河南,总部就在驻马店。龚竹芬就是驻马店人。我老看着她不对劲儿,至少品德有毛病。上次发三八节补贴,她从部里代领了全组的,一人200块,却没发给大家。很久以后东窗事发,她居然说她忘了。一千多块放包里鼓鼓的,怎么能忘?”

“她确实忘了,因为那两天她正在医院伺候她妈住院,迷迷糊糊中掏出那笔钱交了住院押金,钱没了自然就忘了。她们组长也是,乱告什么呀,说说她不就得了。我早说过不能把几个上点年岁的女人编一个组里,全都是事儿妈,那些老娘们儿还会什么呀?”向茂说。

“就算别人都是事儿妈,可至少说明她没责任心,在美国她敢这样吗?早进美国的局子了。哦,回中国来就可以这样呀?我们现在也是法制国家了。对了,还听说她平时小气,咱们一月发一瓶的杂牌洗发水,肯定是后勤有人吃了回扣趸进来的,大家都说不要,她居然说嫌多就给她,这不是贪小便宜吗?小农意识。要那么多劣质洗发水干什么,肯定是打发老家的穷亲戚的,穷地方来的,毛病就是多。就是不说话,一举一动里都透着那么点小家子气。”杨房殿不屑地说。

向茂看出来了,杨房殿别看黑粗黑粗的,但骨子里还是个江浙小开,死看不起北方人。心想那你就别上赶着娶北方老婆呀,你那个省委副书记岳父还不是北方农民出身,土包子一个?但嘴上说:“杨局您可别乱相信那些民间顺口溜。哪个省都有好坏人,河南人多,显得坏人多点儿而已。要我说最不能相信的是广东鬼佬,居然吃猫吃老鼠,都吃出肺炎来了。真应该把广东人轰出咱们省去,免得他们来传染非典。”

“河南人卖毒大米,不是也吃死人了?别说了,我看出来了,你丫让龚竹芬给迷住了,非用她不可。我不坏你的好事,但要警告你,这个人太鬼,小心出问题。”

“能出啥问题?”

“那些外国人要乱说呢,龚竹芬要是挡不住呢?播出去可就收不回来了。”

“诶呦我的主任哎,做个30秒延时不就行了,万一有人说走了嘴,让龚竹芬打断说别的呗,30秒足够了,就算有人捣乱,拷起来往外拽都来得及,保证播不出去。”

“那得事先跟那些老外说好了,太支持美国的人就别请。但骂美国也不行。咱们自己的专家好办,嘴上有把门的。把住嘉宾人选这一关最重要。”

其实杨房殿最担心的是向茂的英语:“请原谅,向主任,你的英语肯定没问题吧?不能全指望龚竹芬,这种在美国呆了多年的人,很容易在价值观上认同美国,有问题她也不认为是问题。你得在导播间监听,发现有人口没遮拦,赶紧告诉龚竹芬打断!”

“杨局,我说句不中听的话吧,您这是老脑筋了,老以为这些人回来和平演变来了。其实才不呢,他们在国外打工上学,遭白眼儿,心里恨美国还恨不过来呢,反倒变得比国内的人还爱国。再说了,美国也不好找工作,逼得他们都回来当海龟了,她敢掉歪歪,立马儿让她从海龟变成海带。”看看杨房殿的脸色,又说:““对我的英语您就放心吧,都考过6级了,托福和GRE还考了高分呢,绝对没问题,”向茂打着保票。

“哎?”杨房殿听出了问题,“你居然偷着考托福了,还有GRE,你打算不干了,要出国呀?”

向茂知道自己说漏了嘴,只好找补道:“是那几年在研究所时考的。”

“都过了好几年了,还行吗?”

“不是平常整天看CNN的节目吗?咱这英语没说的。您是没时间,要有时间天天看CNN,慢慢儿就全能听懂,”向茂保证说。

“就我这水平,看美国电视,你耍我是不是?”

“那就先看中央台的英语频道当入门儿呀,里面都是中国人念的英语,说的都是中国事儿,对话是说中文打英文字幕。”

“看哪个节目好呢?”

“看那个叫Around China的节目,就是绕中国转的意思。一期好几个小栏目儿,风光,民俗,老百姓的故事,连农民怎么沤沼气的事儿都有,沼气能发电,能烧火做饭,多环保呀。这类词儿我都学会了,你说我英语能不棒吗?”

杨房殿听了鬼不几儿地眯眼睛一笑:“哈,什么他妈的CNN,原来你天天看中央台9频道学沤沼气,敢情比美国台好懂,说的是中国事儿。”

“对呀,你看,你要想跟老外搭呱,先得学会用英语跟人家说中国的事儿,这人家才愿意跟你说英语,因为你说的东西对他们有价值。咱们跟人家结结巴巴说巴勒斯坦的事,人家听咱的吗?说中国事搭上话了,人家愿意聊了,顺便你就学到正宗的英语了。”

“嘿我操,你这学理科的脑子就是好使,拿英语频道当敲门砖。快说那个‘绕中国转’的节目什么时间播出?”

“晚上六点半,学完英语看新闻联播什么都不耽误。”

“行,我也下决心学英语了,省得让你们这些满嘴洋文的人骗得一愣一愣的。”

“那你得感谢我,把捷径告诉你了。”

杨房殿让向茂说得高兴,就同意将向茂的方案汇报给台长。乐得向茂什么似的,心想这傻大黑粗的杨胖子还挺容易说动。

报上去的结果是局里只批了计划的一半,只同意中国专家的脱口秀可以直播,但外国人参与的脱口秀不能直播,太冒险了。杨房殿转达台长的话说:“政治上要跟党中央保持一致,节目上则要跟中央电视台走,绝出不了错。人家CCTV还没弄这个呢,咱们别蛮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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