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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0演播室
黑马

看电视上香港和广东的非典闹那么厉害,人人到了草木皆兵的地步,向茂感到很可笑,他们乱吃的时候从来没想到那些老鼠什么的会报复他们,戴口罩顶什么用,老鼠的病毒都渗透到你们祖祖辈辈的骨子里了,就等着往外发吧,不是不报,时候不到,时候一到,必定要报,可恶的广东鬼老,叫你们吃老鼠,吃动物,吃猫。向茂想得乐不可支,再想到张国荣自杀,怀疑他得了非典,就拨了老毕的电话,想问问情况。

“毕老师啊,您瞧我,几年不做研究,跟外行没什么两样了,见笑啊。不是说病源是衣原体吗,怎么抗生素不灵啊?看美国电视,香港都闹得草木皆兵了。”

老毕讽刺他道:“你都转行了,还关心什么病毒?听说你发大了,日子很红火。”

“嗨,别听他们胡说,”向茂说,“也就这年头电视火了,我跟着沾光而已。其实工资跟社会上差不到哪儿去,就是杂起七杂八的福利多。这不好歹是个有级别的人,房子大点,车子排气量大点,不过如此。你也知道我倒不是图这个才来,实在是当初在老婆那里跌份才调的。说这干什么,快告诉我非典病毒有什么新情况。”

“目前看来还不那么严重,国家工程院的老专家都确定是衣原体了,人们就该放心了。本来我们也想上这个项目,可咱们省里哪儿有资金啊,也就算了。反正北京有那么多中央的研究机构呢。再说那个病在广东,离咱们十万八千里呢。”

向茂皱起眉头道:“毕老师您以前不这样啊,现在怎么变得这么消极啊,这么大一个国家,人口比美国多四倍呢,不能什么都指望北京那几个专家。咱们省的人口跟德国差不多吧,不能就这么自轻自贱啊。”

“有什么办法,人是多,只是吃饭的人多而已,哈哈。不过我真有点怀疑北京专家的结论,如果纯粹是衣原体作祟,应该很好治疗啊,吃吃红霉素消消炎就行,怎么还是死了不少人?”

“估计是并发症致死,感冒引起并发症不是照样死人?尤其上年岁的,浑身都是病,肺部一感染,足以要命。”

“对,我也听说死的都是上年岁的。有点什么病,首先倒霉的是年老体弱的。人到中年得加强体能锻炼啊,别随便一场小流行病就给击倒。”

向茂说:“你那里看不到外国电视和凤凰台吧,可吓人了,我看他们传染不上非典也得吓成非典。”

“我们小区的凤凰台早给掐了,连香港台都不让看。你现在可真成了外行了,尽说外行话,非典还能给吓成啊?”

“我是看那些广东人神经兮兮的样子烦。其实心理健康很重要。咱们以前光一门心思研究病毒,分析抗病毒的药物功能,但忘了人是有精神的动物,精神健康有时比吃药还管用,精神能变物质。”

“所以啊,不让老百姓看外台也好。外台是有事没事先煽呼,闹得惊天动地,如丧考妣。其实也许问题并不大,让人虚惊。咱们这边普遍教育素质低,煽呼不好,知道了那边的情况会产生恐慌症,社会就会乱。”

“现在整个媒体都不报这个,就怕没病吓出病来。中国老百姓有几个懂衣原体是什么的,解释多了他们反倒恐慌,还不如不解释,等这一阵子过去了也就过去了,跟流感似的。”

“不过我们也不能太大意,毕竟这东西还是传染,体弱多病的人传染上就麻烦。你们干电视的,免不了去广东出差,小心点。”

“好吧,有空再聊,我现在忙着弄伊拉克战争的直播呢,等忙过这一阵,该去看看您了,一晃好多年不见了。想起当年还是挺留恋的。还记得您送我时请我吃的饭呢。那个年代能吃上那么一顿,回味无穷啊,现在是吃什么都没味了。”

“嗨,年轻人,可别老想过去,你现在挺滋润,就行了。不过我现在真是希望身边多点年轻人,否则我干着也没什么意思,后继无人,就像没子女财产没人继承似的。”

向茂赶紧找了个借口断了电话。看来老毕是真老了,说话挺伤感。向茂就怕别人这样,心太软。“我只是心太软,心太软……”向茂一边往卫生间走一边小声哼唱起来。

3.感谢SARS

没日没夜地忙活这么多天,向茂终于有机会清闲一下了,这得感谢卫生部的记者招待会。

大家浑身紧张地看了整场的记者招待会现场直播,一直听到最后一个字,才算松了口气。人类这是越活越抽抽儿,闹场小小的流行病,死了俩年老体弱的,就惊慌失措。闹腾半天,北京没事儿,外国人照常来旅游投资。杨房殿传达台里的指示把这场记者招待会实况录象重播几遍,以稳定民心,这样向茂的伊拉克脱口秀就可以消停一天了,反正伊拉克那边磨磨唧唧老没个眉目,大家巴不得歇歇儿。

领导的指示传来,演播室里一片欢腾,今天大家可以洗个热水澡,回家美美地睡上一觉。至于明天,管他呢,说不定萨达姆就让美国飞机炸成肉酱了,咱们也就不用天天这么伺候着了。

向茂开车回家泡了个热水澡,舒服得在热乎乎的浴缸里睡着了,最后是让自己的胡噜声吵醒的,因为他很少睡觉打胡噜,心想得感谢自己的呼噜,否则可能睡梦中出溜到浴缸里活活淹死呢,令人不寒而栗。出浴后用吹风机慢慢吹着身子,眼看着身上的水珠在热风下一点点蒸发,皮肤开始变红,一股强烈的欲望油然而升。如果这时崔薇在身边,就这样两个人抱在一起该多好。可事实上,他们甚至连真正的床还没上过呢,更甭提共同沐浴了。他们一直是在车里苟合,实在窝囊。他真想就这样在镜子前和崔薇做爱,两个人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他要紧紧拥抱着她,眼睁睁地看着镜子里做爱的每一个动作。他想那个时候崔薇的双乳肯定会飞舞摇曳,他就会伸出手去抓住它们,紧紧地攥在手掌里。想着想着他开始抑制不住地兴奋起来。想到今天晚上和崔薇是多少天后第一次相聚,怕自己到时候来得太快而难以尽兴,他决定先自己释放一下,这样晚上就可以打持久战,能坚持不懈,直到两个人同时达到高潮。

如此这般一番后又放水冲了个淋浴,出来继续用吹风机吹干身体。他为自己人到中年还有这么富有弹性的肌肉感到自豪,为自己没有变得脑满肠肥感到些许安慰。看看那些自己的同龄人甚至更年轻的人,刚过三十就喝出了啤酒肚,放荡出了一身松松垮垮的囊膪,典型的酒肉人渣。而自己还这么健康,甚至还很青春,这与自己身陷官场但洁身自好很有关系。每次应酬完,他总要去游泳或去健身房疯跑,坚决不让那身干部肉和腐败肉贴自己身上。

吹干了身子,披上浴袍进到客厅里,打开冰箱倒了一杯冰凉的苹果汁,还嫌不够凉,又加了冰块,痛痛快快喝了下去,这才觉得浑身受用了一些。然后他拿起电话跟崔薇约会,约定晚上去湖边,还调笑说:“谢谢卫生部长吧,否则咱们还没机会放松放松呢。还有鸡汤吗,给我带上一点儿,让我尝尝老婆的手艺。”那边说为了给他送鸡汤,还专门买了一个保温筒呢,整个一个伺候月子。

向茂得意地笑了,说:“你等着,喝了鸡汤我更有力气,享受死你。”

那边说:“我给你汤里放迷魂药。”

“好多天不见了,你舍得让我迷糊过去?还是放点伟哥吧,不为我也得为你着想啊。”

“呸,臭不要脸你,一到这事上你就变成个下流货!”

“不是正对你的心思?弄个斯文的,十锤子砸不出个屁来,跟你咕容,还不恶心死你。”

“讨~厌。等着我灌你鸡汤吧。”

开车到大门口,前面一辆清洁三轮车慢慢悠悠磨蹭着挡住去路。向茂就鸣笛示意,登车的清洁工回头瞪了向茂一眼,扭过身去往边上登车。向茂踩了一下油门要超车过去,偏偏这时那清洁工伸出一根长长的竹夹子去拣车边上的一个烟头,向茂赶紧踩刹车,但还是压上了那根竹架子。清洁工大怒,冲向茂挥动着半根压断的竹夹子,让他下车。

向茂下得车来,看到车轮下碾得粉碎的竹片,刚要说声对不起,那清洁工却愤怒地斥责他:“你们这些有钱人怎么这么拿穷人不当人,我这儿干着活呢,你就压我呀。”

向茂莫名其妙地说:“瞧您说的,该赔多少我赔,犯得上扯什么穷人不穷人的呀,至于吗?”

“至于,就至于,”那人横眉立目道,围观的人开始多起来。“你这是只压了我的劳动工具,你要是压死我呢?你以为有钱就万能啊,你的命还没我值钱呢,我父母没工作,老婆下岗孩子上学,一家老小都靠我挣俩钱养活呢,你赔多少钱能养活我们一大家?你丫说。”说着那汉子开始抖动着肩膀哭起来。

向茂被这突如其来的阵势吓蒙了,手足无措起来。周围有人开始谴责向茂:“看你把人家吓着了吧,还不赶紧说个软话。”

“你再有钱也不能不守规矩横冲直撞啊。”

“臭显摆什么,小区里还敢压人。有本事你压拉登去,压萨达姆,干吗欺负人家清洁工呀?”

向茂有口难辩,左右为难:“没那么严重,这位大哥他,他,这不怨我呀!我按喇叭了,他还回头看了一眼,我就开,谁知道他这时候伸哪个竹竿儿。”

“那叫竹竿儿吗?那是人家的劳动工具,叫竹夹子。怎么说也是人家为小区工作你压了人家的东西,还不道歉。”

“我道,我道,大哥我不好意思,你受惊了。你的竹,呃,劳动工具我赔。”

那汉子擦干眼泪,不满地说:“要不我说你们有钱人没心肝呢,你以为有钱就什么都有了啊?那竹夹子是我自己做的,你有钱没处儿买去。”

后面来车了,在鸣笛。向茂赶紧说:“大哥,咱俩单说行不,让大家散了。”

人群散了,向茂一下塞给清洁工50块,还忙不迭地说:“就是个意思,不算赔,算我对不起。”

那汉子把钱擩回来哑着嗓子说:“行了,我也就是让你懂个道理,钱不是万能的。那竹夹子我做了好几个呢。”

“拿着吧,自己做竹夹子也得买料啊。”

清洁工没接,上了车,掏出另一个竹夹子向他晃晃,一边登车,一边从地上夹废纸。

向茂手里捏着那张票子怔怔地看着清洁工的背影。正赶上老婆下班进院子,好奇地问:“跟一个清洁工说什么呢?这钱怎么回事?”。向茂简单说明原委,匝着嘴说:“其实怨他,他突然伸那个夹子,我刹车都来不及,就压上了那个破竹夹子。可人们就是同情他。”

老婆嘲弄道:“你不是还想当劳动人民吗?当去呀。你现在根本无法跟他们沟通了,他们想什么你知道吗?”然后发现他居然容光焕发,就说:“怎么萨达姆没把你折腾残了,这么香喷儿喷儿的去那儿呀?”

向茂平静地说晚上有个老同学聚会,然后还要加班审新闻,可能要半夜才回来。

老婆神情紧张地说:“注意点,吃饭时一定要用公筷,别大家都往一个碗里伸筷子,不定谁有传染病呢。告诉你个秘密,别听部长在记者会上胡咧咧,其实北京得非典的人挺多的,人民医院最严重,消息绝对可靠。咱们这儿也开始有人得了,中医院急诊科有个副主任让病人传染了,院长教授亲自上阵,用最好的药,还高烧不退,连自己医院的人都治不好,这简直就是邪病。”

向茂不屑一顾地说:“亏你还是神经科大腕儿,居然会说出这种五迷三道的话来。咱们课堂上学过‘邪病’这个词吗?他肯定是有别的病,并发症。别迷信什么院长,有的人就是懂点技术,根本不懂辨证法,不懂系统科学,头疼医头,脚疼医脚,现在的任何病都应该采取holistic 办法才行,人是一个系统,多简单的道理。”

“行了,你早不干医了,别乱说。反正要注意点,别乱接触人,谁知道广东的病人会不会乱窜呢?跟老鼠似的,他趴过的东西都带菌。”

“小心广东人追杀你,”向茂乐不可支地说。“晚饭自己吃吧,要不去你妈那儿吃,顺便也看看我父母去,别三过我妈门口不入,万一让她看见你去你妈家了,又该电话上骂我了。”

“行了,主任忙去吧,不要太精神,勾引你们部的女记者啊。”

“胡说,人家都怕你动刀子呢,谁敢沾我?”说完一踩油门开走了。

向茂一腔的激情,崔薇今天却反应平平,只是到向茂终于要爆发时才急促地叫了几声。向茂顾不上她,自顾运动,半天缓不上来,昏睡了好一阵,直到崔薇推他他才醒。“死沉,非压死我不可,快把那东西取出来呀,别出事儿,”崔薇抱怨着。

向茂清醒过来,赶紧照办。“今儿怎么了,没精打采的?弄得我像自个儿练俯卧撑似的,多没劲。怎么了?”

“没什么。”

“那个不是早完了吗?”

“讨厌,你还知道别的吗?人家就没点精神了?”

“下午打电话时你精神蛮好呀。这玩意,你不说,我怎么知道?快说,怎么不痛快了?好不容易聚一回。”

“人家这两天就没这精神,只是看你这么忙,需要放松放松才陪陪你的。”

向茂心里一阵感动,赶紧抱紧了崔薇,说:“我忘了,你虽然没在演播室跟着直播,但帮柯青他们编片子也挺忙的。我该打,”说着拿着崔薇的手打自己的脸。

“去,别自做多情了,还以为我是为你工作忙的呢。”

“那是为什么?”

“不告诉你。咱们是两代人,我的柔情你永远不懂。”

“哎哟,我的祖奶奶,别卖关子了,来,穿好衣服,咱们出去走走,呼吸点儿新鲜空气,啊。”

“不怕人看见?”

“这不天黑了吗。”

两个人在湖边的青石板上坐下,崔薇歪在向茂怀里,望着星空不语。

“这春天的夜晚多好,要是这个时候咱们在凤凰城,嘿,那简直是天堂,在那儿的古城墙上看下面的江水,看江水中的月亮和星星,真是仙境啊。”向茂感慨着,“想浪漫一下,就是弄不成,窝火,是吧?”

“不是,你别乱想了,跟你没关系,”崔薇不耐烦地说,“你就抱着我呆会儿,别老太太似的问这问那行不?”

“在你们眼里我真的是老了不成?”

“没有,挺年轻的,像哥哥,”崔薇说,故意学香港人的口音念“哥哥”二字。“就是爱唠叨,所以大家老议论你,说你比较事儿爹。”

向茂扑哧一声乐了,“事儿爹,我不事儿行吗?那些人都盯着我呢,那几个副主任没他妈真本事,可也想扶正,可不就找我的茬儿踩我呗。”

“其实青子他们都挺拥护你的,连你骂他们他们都能原谅你,说你不容易,家里受老婆气,单位里受小人的暗算。”

“所以我特珍惜跟你在一起的时光,跟你在一起我真是放松啊,你能让我年轻,让我充满活力,真像你的哥哥了。”

崔薇听着小声抽泣道:“别提哥哥两个字,人家正伤心呢。”

“哎哟祖奶奶,到底怎么了嘛?”

崔薇终于抽抽搭搭地说是因为“哥哥”张国荣自杀难过了好几天了,茶饭不思。

向茂听了几乎要破口大笑,但看崔薇那伤心的样子没敢笑,只是说:“我还当是天塌了呢。敢情我不在你身边这两天你独自为张国荣悲伤着呢。哎,我真就不明白,你们女孩子迷他什么?他可是同志啊,人家爱的是男人,你们怎么被他迷得犯晕?莫名其妙。”

“同志怎么了?他长得美,有气质,招人疼,”崔薇依旧抽泣着,“这么美的人死了,谁不难过?”

“我就不难过,再说了,好好的大男爷们,跳楼自杀,废物点心一个嘛。”

“你别胡说了,”崔薇推搡着向茂,“人家伤心着呢。”

“我的天,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份闲心。”向茂惊诧地看着崔薇,愣着说不出话来了。

“吃醋了?”

“吃醋?你着实把我吓着了,哎我说,要是张国荣就在这儿,你会跟他走,把我甩了,是吗?”

“你怎么那么实际呀?这怎么可能?人家不就是崇拜偶像嘛,你干吗把你也扯进去?要不说你老了呢,根本就不懂我们八十年代新新人类。”

向茂紧紧地搂住崔薇,哄着她:“好好好,我老了。你爱崇拜谁就崇拜谁吧,真拿你没办法。我求你今天别想张国荣了行不,好不容易在一起呆会儿。10点我还得回台审节目,然后策划明天的伊拉克直播呢。谁知道这烂仗打到什么时候,估计咱们又得分开几天。”

“人家给你熬的鸡汤都不敢带台里去给你喝,这算怎么回事呀,躲躲闪闪地做人。心疼你,还得在同事面前装没事人。你再这么熬下去非病了不可。”

“没事儿,就是火大,不过我天天喝二十几大杯酽茶。”

“别喝太酽的茶,伤胃!你老婆怎么连这都不懂?喝死你呀!她也不给你熬点鸡汤什么的补补。瞧你现在多显老哇,”崔薇摸着向茂的脸说,“本来就有皱纹,这两天变得跟车辙似的。”

“唉,”向茂叹气,“真是比老婆还疼我呀。”

“人家就是你老婆嘛,叫我老婆,”崔薇撒娇道。

“老婆,”向茂叫着,“不想张国荣了?”

“讨厌,你。我现在想的是龚竹芬,整天和你在一起,郎才女貌的,别泡出感情来。好么,伊拉克的仗打完了,你们俩也闹出绯闻来了。大伙儿可是议论你们呢。”

“又是他们,同治他爹,咸丰(闲疯)了!”向茂很气愤。

“那可不嘛,你那么器重龚竹芬,能不招闲话?再说她一直单身着,像是待价而沽嘛,别的领导都躲着她,偏偏你起用她,还那么火热。”

“哎哟,你让我说什么好哇你,你信了是吗?”向茂急了。

“反正你要小心这个女人,弄不好她给你惹祸。”

“杨房殿也这么说。可她能给我惹什么祸?她总不至于在电视上乱说吧,人家是哥伦比亚的传媒学硕士。”

“再什么亚的大学,再什么士,她也是人,特别是女人,就有她的弱点,”崔薇忿忿地说。“她一回来就闹了个小贪污犯的坏名声。”

“我知道这事,她妈住院,催交这费那费,她一急,就把那笔三八节发的公款先垫上了,然后忘了发大家。你也知道医院里要起钱来跟催命一样,交不上就停药。人家着急,就出了岔子,这些事儿妈,抓住这事没完没了,讨厌。”

“你急着为她辩护什么?”崔薇瞪起小杏仁眼,“公家的钱怎么能忘个一干二净?肯定有贪财的小毛病。她家穷,是靠打工在美国读书,没摸过什么大钱,这种穷惯了的‘海归’再有知识也白搭,本性难改,就跟饿急了的人一样,控制不住自己,猛一下摸到一千多眼就放绿光,她就 — ”

“行了,别乱说了,越说越不着调,”向茂打断她的话。

“人家也是为你好么,她出了事别人会往你头上栽赃的,你防着她点儿。还有,她很会装嗲呢,我不放心,”崔薇说着往向茂怀里拱着。

向茂乐了:“终于说真话了,你们女人呀,就这德行,绕着弯子,说来说去是吃醋。我跟你这么如胶似漆,还能让她戗走?”

“你别装糊涂,我不是没文凭嘛。”

“我是喜欢你这个人,又不是喜欢文凭。”

“你给我找个学校,就去师大的传播系,给我交学费,我要先读个大专,然后再续本,我得当知识分子,否则龚竹芬抢走了你我都不明白是怎么抢的。”

向茂很感动地搂着亲亲她,说:“真有志气,上学的事我也想过,怕你不肯受那个罪,还以为我看不起你呢,就没说。那点学费算什么。你跟了我,我什么都没给过你,你也没要过,就算我送你的礼物好了。”

“没那么容易,你得辅导我,帮我,否则我怕跟不上班,光那个英语我就怕死了,”崔薇撒娇说。

“好,我教你,咱俩比翼双飞。”

“哼,我就是怕有文化的女人抢走你,所以一定要上学。”

“你准能学好,因为有动力。”

“别一夸你就美,再说,我就不学了,天天缠着你带我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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