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唐山地震期间
──纪念唐山地震30周年
王新华

关于陕西地震

过了几天，老百姓的日子越来越不踏实了。一天开会到半夜12：30才结束。我伸展躺在床上，没脱衣服，盖着被子睡觉。01：20分突然被人叫醒，叫我赶紧出发。糊糊涂涂来到楼下，两辆车已经等在哪里。原来接到紧急报告，临潼水氡发生突跳。阿泰，许忠淮，我，梁鸿光等 8 个人连夜奔赴临潼。从西安到临潼，没什么人说话，大概都在逐渐清醒过程中。轿车直接开进临潼华清池，马上有人把大门关了。

临潼市内高音喇叭高声呼喊，一遍一编，说有紧急情况，要求群众赶快离开房屋和建筑物。深更半夜，大街小巷，老百姓倒霉站在街上陪我们熬夜。到了02：50分，更有了新的紧急情况。临潼一个许姓女人和小孩，也被哄到街上，不知怎么就看到房顶尖角处跳出一个暗红色火球，大小如乒乓球，向正西飞去。慌忙之中当地干部没了办法，请我们协助，小梁被接去现场。大家又想到骊山，可居高临下俯视临潼。当地忙派两个民兵迅速抗着联络工具（可怜没有手机），拿着手电筒，爬上捉蒋亭。二人像听了《清角》，奋勇爬上去观察临潼，过会儿报告当地已经到达，所见没有异常。当地马上命令等待地光出现，临震要提前及时报告。大人小孩一片惊慌。

在观测点我们看到了记录，水氡曲线果然有一个向上的跳动。水氡的经络说是：地下水从地下基岩中流上来。测量其中的氡含量，能够了解地下岩石的一些信息。因为氡稳定，此说认为，如果地下岩石活动加大，裂隙增加，氡值可能增高。临潼水氡晚饭前后忽然上升，接着又下降，恢复到正常水平。阿泰忙着排查各种因素，重新做观测，大家和观测人员配合。我们在华清池做重复试验，改变各种条件。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情况，查问观测者，也一无所得，真是莫名其妙。天将晓，小梁回来，说有几组电线，电话线缠绕在房角，火球可能是发生漏电。小梁也确定没有什么情况。没有地震。赶紧告诉当地领导，他们安抚人心，广告没事。天亮了，快7点的时候我们完事，准备回西安休息。临潼华清池李主任感动地跑过来，口口声声说大家一夜辛苦，再三留我们在华清池泡温泉。自从闹了地震，华清池也关闭，长时间不对外开放。大家累坍了，归心似箭，辞别李主任说下次一定好好泡，驱车回西安。早上08：10开始睡觉，没吃早饭。


争相报地震，闹的这么厉害。不仅给老百姓生活带来麻烦，给社会带来不稳定，省委也越来越发愁。一次扩大会议，公马们不参加，来了国家直属机关的头头。我们的讨论都是各种异常，地震前兆，他们考虑和我们很不一样，尖锐又直接。

国防工办第二工业局局长曼丘说：“我们尖端武器要试验，请示了好几次，你们说敢不敢试？”他确实郁闷，“重要器材放在哪里？运到东边，东边不行；运到西边，西边也不行！遇到地震就爆炸，本身就成了地震。你们给我一天，一天时间，我就能放好。”（国防科技专家曼丘 (1919—1992)）

“除了陕北人不问地震的事情，现在人心惶惶，都是地震的事，其他事情怎么做？”

章泽说：“生产现在不行了。现在工人上班来了先讨论地震，你听见个什么，他听见个什么。议论挺热闹，完了，走球了。回家搭棚子去了...。”

老朱说“山东省有口号，宁可错报千次，不可漏报一次，这个不行，不行。”

章泽：“群众住棚子，在街上尿啊什么，脏水啊什么都往街上倒。地震没来，瘟疫来了，政府怎么办？”

“社会治安问题...问题”

章泽提高声音：“省委压力很大，报告一定要写明确，近期到底有没有7 级地震？我们才能安排群众的生产生活。省委要做决定，今年冬天群众怎么过冬？”

我们听的哑然不语。

陕西地震闹的轰轰烈烈，原因几个，各位也能总结，其中受《清角》激励的公马们功不可没。要扭转这种热潮也非容易。开会，跑现场足足折腾十几天。各位都乏大发了，如同消耗乏了的公马，终于，大家有了基本统一的认识。写一份很重要的报告。花两天多的时间讨论报告的每条条款的内容。又终于，在一天上午报告通过。陕西地震局老杜拿着做了多次修改草稿念给大家听：

《关于陕西省关中地区地震形势的报告》
...
陕西省关中地区存在着发生强震的条件，但中期活动趋势尚未显示。今冬明春发生 7级左右地震的可能性不大。...

就是没地震。其他臭长文字是口号、理由、大帽、结尾，等等，属于蠢材文件标准部分，意义不大。

决议一出，就感觉缓过来了，欢起来了，好像听了《清角》一样亢奋。决议一出，就感觉有一把吹毛已过的快刀，将所有公马都给骟了，听了《清角》也没用。下午 2：30二和准时到了。她和章泽见面打了招呼，两家原来就熟。我们坐章泽的车到他家去玩儿。经过大雁塔向南，路东就到了。车停了，我跟着二和风风火火地进去了，章泽稳稳走在后面。一进门，哈，朋友都在，二墩，双双，小明，哈萨，安旗儿...。大家又是轮番发言，或相互插话，吹侃不已。满屋子鸹鸹喳喳，似有落实，似云雾山沼。章泽不理这些，自己在沙发上坐着，喝茶看电视。这次没有忘记时间，早早开始包饺子，这么多人吃饭，当时供应不像现在这样应有尽有。章东凡回家，拿了瓶味美思（红酒）和老窖特粬。

晚上回去，尽头还是不减，李青松来了，吹了半夜。他没回徐家湾，花了一元钱，租省委招待所119房间在大床上大睡。

第二天一早，老朱来到我们的住处，坐在床上和大家说今天的安排。老朱真好，由他去开会，我们全去玩。阿泰，许忠淮，我们5 人到临潼。汽车已经准备好。到了临潼，和那天晚上受罪不同，华清池李主任已经在等我们。进了客厅，李主任问地震的情况，我们告诉了他。李主任脸上一下由客气换成微笑，还是端着站起来，向我们伸手一挥：“大家先喝点茶，小坐一阵，我给咱安排九龙汤。”他努力稳步出去了。我们喝着茶，东西看看，那天晚上完全没注意杨贵妃的地方真漂亮。

啪！啪！啪！...啪！啪！啪，由远到近，绕来绕去，飞奔而来，啪！啪！咣！门猛推开，一个普通的女服务员出现，她手扶着门盯着我们，一脸紧张：“四不四，”喘着大气，“没（me3）低针了吗？”当她知道没有地震的时候，拍了两下手又向上一跳，笑了，多么高兴，多么欢喜！一切来到太突然。猛听到她的笑声，不禁悲愁满脸，叹息不已。这么多天，三更半夜站在街上抱孩子的女人，尽是愁容。一个平常的像野草一样的老百姓，一个普通的如烂柿子一样的女人，能够重新过上驴马般平平的生活，为此，她喜从心出，放声欢笑！这笑如同藤鞭，抽打在背。我恨不得也拿起藤鞭，高高举起，猛抽那些丫挺养的王八蛋！

但愿省委能在几天之内把消息广泛通告。但愿唐山地震的效应尽快湮灭。

女服务员话音提高八度，语速加快近一倍，她颠儿蹦着领我们到九龙汤。沿途不断介绍华清池。打开九龙汤一看，说这房子太大，冷。又打开莲花汤，海棠汤...，毛巾，新的，肥皂，带包装的，...。42o天下名泉，冒着大屉蒸馒头样的大气，从下面突突冒出；照着千年的传说，泡下去，满室香雾，...。可惜令人遗憾地想起这热水里的氡含量。

没有游人，只有我们沿着小路拾阶级而上，去捉蒋亭，当然不是观察什么鸟地光。中途买火井柿子， 0.1 元 6 个，非常好。这柿子著名，从古代到西哈努克，有很多故事。其色橙黄，带一个漂亮的肚脐，好像假的，软如肌肤甜如蜜，大小如乒乓球...。那天晚上小梁紧张兮兮去看房角上飞火球，也是这么大小，也是差不多的颜色。忙球一夜。

我在记录本上写着：下午 1点大睡， 3点醒。小梁来送火车票，连忙给二和打电话。她来送些东西叫我带回北京。下午 5点多的火车，石锋等一干人等送行，136 次回北京。我们还坐硬卧，老朱？在吗？坐软卧。

车从山西走，早上 7点多过太原，然后到石家庄，保定。

地震棚还在吗，天冷了，老父老母可安好？我回来了。

结尾

黄色粘稠物是蜂群拉的粪便。

小猫＝陈颙，后来很好，做教授，国家地震局地球物理所所长，国家地震局一个局长，当了中科院院士。阿泰＝陈运泰，也很好，教授，国家地震局地球物理所所长，中科院院士。老沈，沈简身，已经不知道了。我，王二，新华老王，1989年离开中科院。

地震预报可能吗？何时可以预报？谁球知道。连如何定义什么是地震预报成功都不知道。好像三要素，时间，震级，地点，报的如同预报日全食。中午广播通知下午15：32来地震。三点半拿着小凳子下楼，找地方放下凳子没带烟，还来得及回家取一趟。用不着我多说，有的是人写文章。花时间讨论这没什么意义。提醒你们一下，中国建国后三个著名地震，前两个是邢台地震和海城地震。邢台地震6.8级、7.2级地震。地震使得8000人丧生、38000余人受伤。海城地震有预报，7.3级。

图10 王二的纪念现场 2006年6月4日星期日

今年是旧金山大地震100周年 今年是唐山地震30周年

旧金山大地震发生在1906年4月18日当地时间早晨5时12分。 唐山大地震发生在1976年7月28日北京时间早上3点42分。

旧金山大地震震级为 7.8级； 唐山大地震震级为7.8级。

地震持续大约 1 分钟 地震持续大约 1 分钟

旧金山大地震震中离开旧金山 3 公里 唐山地震震中在河北唐山市

旧金山地震死亡3000多人。全市5.3万座房屋一半倒塌，近40万居民中22.5万人无家可归。大地震后引发大火，天气干燥导致大火连烧3天。估计损失约4亿美员元，相当于今日差不多近80亿美元。

唐山市人口为 56 万。没有大规模火灾（非木质结构建筑）。这次地震造成24万2000余人死亡，16万4000余人受伤。我们失去了这个城市…

2006年4月18日旧金山举行了大规模的纪念活动。有一男两女三个经历大地震的幸存者坐轮椅参加纪念会。市长在纪念集会上讲演。钟声，警报响彻全城。

我等不到100年。2006年 5月我写了这些，是对30年前灾难的纪念。
Om Ah Hong!

王二
2006年05月30日在家中，时18：10。完稿后自家纪念场景见图10。桌上左侧有3个当年的记录本。还有现代汉语词典，新编学生新华字典，袖珍同义词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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