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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集电视剧《葵花朵朵》
陈 枰
20 县 城 外 日
刘艳梅在集市上买鸡蛋，她一颗一颗仔细地挑着，放在太阳下面照，放在耳朵边上摇。
卖鸡蛋的女人生气：“有你这么挑鸡蛋的吗？”
刘艳梅：“这鸡蛋是给做月子的人吃的，我怕不新鲜。”
卖鸡蛋的女人：“刚下的蛋咋能不新鲜？”
刘艳梅：“你家养多少鸡一次能下这么多蛋？还不是一天天攒的？”
卖鸡蛋的女人：“我家办着养鸡场，养着二百来只鸡呢。”
刘艳梅吃惊：“我的天，二百多只？那得吃多少粮食？”
卖鸡蛋女人：“是啊，那你还嫌我这鸡蛋卖得贵？”
刘艳梅：“卖给别人便宜，卖给我就贵了。我是农村来的，腰里没钱。”
卖鸡蛋女人：“打工的？”
刘艳梅一愣，随即答道：“是，打工的。”
21 鞠双元新房 内 日
潘桃说：“我这个人心比天大，胆却比耗子还小。我就从来不敢出去闯。有一年镇上搞讲演，我准备了两个月，结果还是因为害怕没去成。”
李平说：“我跟你不一样，我想做什么就要去做，刚毕业那年，我拿着二十块钱就离家上了省城，因为找不到活干，挨了好几天的饿。”
潘桃叹了口气说：“我最终连村子都没出去过，白瞎了那么多的理想。”
李平说：“其实离开和不离开也没什么不同，我离开又怎么样？到头来还不是一样嫁给了歇马山庄？咱俩的命其实是一样的。只不过我比你多了些坎坷，多些经历而已。为这些理想我走了一圈一低头才发现我根本就是原地没动。”
22 郭长义亲戚家院子 外 日
刘艳梅把洗好的尿布晾在绳子上面，她把院子里面所有能挂东西的地方都晒满了尿布。
23 县城亲戚家厨房 内 日
壶里面的水开了。
刘艳梅把水倒进地上的大盆里面，里面放着洗好的尿布子，她在给尿布消毒。
刘艳梅把锅放在煤气灶上点着火，把奶瓶子放进锅里面煮。
老太太进来看了一眼锅，拧小了煤气火说：“火不要开这么大，都跑到外面来了，多浪费啊？”
刘艳梅：“火小了开不了。”
老太太：“谁说的？这个月煤气费比上个月多了五六块钱了。”
刘艳梅：“煮尿布子，烫尿布子，都得用火。”
老太太：“那也不能浪费啊，那天你出去就没关火。”
刘艳梅：“我这煮奶瓶子，宝宝妈让我去给孩子买果汁，我一急就忘了。”
老太太哼了一声：“城里不像你们农村，烧火做饭都不要钱，城里面身子动一下就是钱，这事你得注意。”
刘艳梅一声不响地点点头。
老太太掀开锅盖看了一眼锅里面的水：“水得淹过奶瓶子去，这么点儿水，算啥消毒？”
刘艳梅赶紧接了点水倒进去。
老太太环顾四周：“东西从哪拿的应该再放回到哪里去，你看看这厨房里面啥东西都不在原来的地方呆着了。”
刘艳梅小声说：“我来的时候东西就这么放着来着。”
老太太看了一眼刘艳梅：“这个厨房我摸了十好几年，东西原来在哪我还不清楚？”
24 鞠广大家门口 外 日
李平把潘桃送出门，两个人满面春风有说有笑。
潘桃：“我心里面像开了一扇窗子，别提多痛快了。”
李平：“我也是。”
潘桃：“以后咱俩就是伴了。”
李平：“咱俩要经常在一起说话。”
潘桃点点头：“行。”
李平：“咱们说李平和潘桃的话，不说双元媳妇和振东媳妇的话。”
潘桃笑着表示赞同。
崔大脚从外面回来看到潘桃和李平勾肩搭背地说着话，崔大脚疑惑地看着她们俩。
李平叫了一声：“奶奶！”
潘桃紧跟着叫了一声：“奶奶回来了？”
崔大脚嗯了一声问李平：“没做饭呢？”
李平：“这就做。”
潘桃：“我走了。”
崔大脚：“再坐会儿吧。”
潘桃：“不了，奶奶，我来了有一会儿了，得回去了。”
潘桃走了。
李平跟崔大脚看着她的背影。
崔大脚问李平：“她咋来了？”
李平：“我们在地里遇到了，我叫她来家里坐坐，认认门。”
崔大脚：“千万别把湿手往面缸里面插，她老婆婆姜翠玲不是个省油的灯，她家的人你最好别招惹。”
李平看着崔大脚没说话。
崔大脚进院子。
李平偷偷伸了一下舌头。
25 郭长义家院子 外 日
潘桃推门进院子，站在院子里面的姜翠玲问：“干啥去了？”
潘桃答道：“去李平家了。”
姜翠玲想了半天也没想起来李平是谁，她问：“谁是李平？”
潘桃：“双元媳妇。”
姜翠玲点了点头，不说话了。
潘桃往屋子里面走。
姜翠玲突然又问：“你们唠啥嗑了？”
潘桃头也没回：“没唠啥，说了说上学时候的事。”
姜翠玲大声问：“她婆婆来信了没有。”
潘桃回答：“没有。”
说完推门进屋。
姜翠玲：“这家人有意思，给了她这么大的好处连个表示都没有，啥人家？！”
26 郭振东新房 内 日
潘桃坐在炕上，她满脸喜悦地看着自己的新房。
潘桃自言自语：“我去看过她了，过些天她一定会来看我，这个家这样不行，跟她的家比太逊色了，结婚以来，我的心一点都没往日子上想，飘得连家里的卫生都不讲究了。不行，不行，我得下功夫好好收拾收拾。”
潘桃把蒙被的布单，茶几上的单子门帘统统拽了下来。
潘桃打来一盆水开始擦桌子、抹凳子、尤其脸盘架子门窗框面，她把以前从来没注意过的地方都细细地擦抹了。
潘桃坐在窗台上擦玻璃。
27 郭长义家院子 外 日
姜翠玲看着窗子上擦玻璃的潘桃心里面纳闷小声嘀咕：“平时懒得腚眼挑蛆，今天这是抽了啥风？”
姜翠玲咳嗽了一声问：“桃儿啊，不年不节的咋想起擦玻璃了呢？”
潘桃：“擦了心里透亮，一会儿我把你那屋的也擦了。”
姜翠玲怔怔地看着她。
潘桃端着一大盆床单被单从屋子里面出来朝院子外面走去。
姜翠玲：“不吃饭了？”
潘桃语调愉快地说：“不吃了，我不饿！”
潘桃脚步轻盈地出去了。
姜翠玲自言自语：“光干活，不吃饭，这倒不错，那个双元媳妇倒地给她喝了啥迷魂药了？”
28 郭振东新房 内 日
屋子里面窗明几亮，
潘桃把自己收拾得干净利索，她站在镜子面前上下左右地打量着自己。
镜子里面的潘桃叠化成李平。
潘桃对着把镜子里面的李平说：“来吧，快来吧，我等你的感觉真是好啊，简直像等对象。”
潘桃被自己的话逗笑了：“我这是说啥呢？”
29 鞠双元新房 内 日
李平对着镜子淡淡地化上妆，她围上了双元送给她的那块漂亮的丝巾。
李平翻开衣柜从最下面一层里面拿出来一块纱巾揣在口袋里面。
30 村 街 外 日
李平衣着漂亮很招摇地从村东走向村西，引来沿途一片目光。
31 郭长义家院子 外 日
李平推开郭长义家的大门。
正在院子里面晾衣服的潘桃听到大门吱扭一声响，扭头看。
李平光彩照人地站在了门口。
潘桃的血一下升上了脑门，她跑过去：“李平，李平”地叫个不停。
李平与潘桃两手相握，都有些情不自禁。
潘桃细细地看着李平。
李平跟潘桃一样细细地打量着对方，这时候她看见了潘桃身后的姜翠玲。
姜翠玲正在院子里面搭芸豆架，看见李平连忙放下手上的槐条，李平背过潘桃走向姜翠玲。
李平隔着院墙，喊了声：“大婶。”
姜翠玲立即三步并做两步从院子里跑出来，一声接一声地喊：“双元媳妇怎么是你？”
李平：“来你家串个门。”
姜翠玲高兴，她满脸热情拉着李平的手说：“真是小庙里面来了大神，我说今天这心里面咋老不踏实呢？吃了没有？没吃我这就去给你做，告诉大婶你爱吃啥？”
李平：“吃了，吃了，大婶你就别忙活了。”
姜翠玲：“你奶奶知道你来这儿吗？”
李平：“我奶奶出去串门了，不在家。”
姜翠玲：“去谁家串门了？”
李平：“不知道。”
潘桃冲她使眼色，李平冲她悄悄摆了摆手表示没办法。
姜翠玲：“双元媳妇你真是懂事，这么忙还知道来看看大婶。”
李平：“你是长辈嘛。”
姜翠玲拉住李平让她看菜园子里面自己种的菜，她摘个西红柿子用衣襟擦了擦塞到李平的手里面。
姜翠玲：“尝尝我种的新品种，这村子里面除了我们家还没谁家有这样甜的柿子呢。”
李平咬了一口，大声称赞：“好吃，真是好吃。我们家的柿子跟这个一比就酸了，肉还没这个厚。大婶，秋天留籽的时候一定送我点儿，明年我家也种这样的柿子吃。”
姜翠玲高兴：“别人要没门，你要我给。”
李平要跟潘桃说话，姜翠玲叫住了她。
姜翠玲：“双元媳妇，”
李平：“啊？”
姜翠玲：“你婆婆就没来个信儿？”
李平：“没有，你们家亲戚也没来电话，说说我婆婆在那干得怎么样？”
姜翠玲：“没有啊，我这还着急呢。这些人才是，用着人朝前，用不着人朝后。你说我给这村子里面多少人办过事了？谁念叨我好了？”
李平不知道该怎么应承。
潘桃的脸沉了下来，她打断婆婆的话说：“李平，快到屋里坐吧。”
李平这才得以脱身：“大婶，我进屋了。”
姜翠玲：“去吧，去吧，桃儿，把咱家的好茶给沏上。”
32 郭振东新房 内 日
李平在屋子里面四处看：“潘桃，你家的窗帘好看很大气，很艺术。”
潘桃不说话。
李平：“你家的衣柜结实、实用、还不占地方。”
潘桃依旧不说话，屋子里面的气氛有些尴尬。
李平问：“潘桃，你生气了？”
潘桃把眼睛转到一边不看她。
李平：“哎呀，你还真生气了？嫌我跟你婆婆罗嗦了？我也不愿意罗嗦，可是她缠着说说话，我做晚辈的不接茬不像话吧？”
潘桃撅着嘴一言不发。
李平：“我是从城里面嫁过来的，我嫁到这里的第一件事就是必须放下架子做人。尤其是在村里的女人们面前，她们的嘴要是没有遮拦，就能一口一口地吃了我。”
潘桃眼里满是鄙夷，她不说话。
李平看着潘桃，她目光里面流露出痛苦问道：“你到底怎么了？”
潘桃低声说：“我哪里知道自己怎么了？”
李平：“不想说话？”
潘桃：“不想。”
李平失望。
屋子里面的空气有些僵。
潘桃打破僵局说：“李平，你太会做人了，你这一套把我婆婆弄住了。”
李平痛苦地眨巴了一下眼睛说：“潘桃，我知道你和你……”
潘桃截住了她的话：“你千万不要以为我跟我婆婆之间有矛盾，不是的，我是说，咱俩真的不一样，我知道她是振东的妈，我嫁给了振东就应该对她好，可是我做不到，我一听见她说话就心里烦。她身上有一股祖辈乡下女人积攒在一起的味道，跟她坐在一起，能把我活活闷死了。你在她身边能那么痛快地喘气，我不能。”
李平吃惊地看着她：“潘桃，你到底想说什么？”
潘桃：“李平，我看错你了，”
李平一愣：“我怎么了？”
潘桃说：“你看上去很洋气，很浪漫，其实你很土，很实际。我跟你正好相反。”
李平冷笑：“浪漫？浪漫是个啥？在我还没变成双元媳妇的时候就已经把浪漫这两个字想穿了想透了。”
潘桃吃惊地看着她。
李平：“你说对了，咱俩确实不一样，因为你没有真正浪漫过，所以还要整天把它当饭菜一样地塞在嘴里。我不行，我浪漫得大发了，浪漫得伤了筋动了骨，眼下好好地过日子，对我来说比什么都重要。”
潘桃恼了，她冷冷地看着李平。
33 郭长义家院门口 外 日
潘桃站在门口目送着李平，眼睛里面流动着疑惑和失望。
李平知道她在看着自己，可是她没有回头，李平把手放进口袋里面，从里面掏出来精心备好的准备送给潘桃的纱巾。纱巾没送成，又被她揣了回来。
34 县里亲戚家卧室 内 日
刘艳梅把一落一落洗干净的尿布叠好，放在婴儿车子下面的篓子里面。
刘艳梅把洗干净的衣服叠好，一落一落地放进橱子里面。
年轻媳妇坐在床上看着她干活，不时动嘴指挥一下。
刘艳梅一言不发按照她的吩咐做着。
35 县里亲戚家厨房 内 日
刘艳梅在厨房里面洗菜切菜。
老太太进厨房监督着她干活，刘艳梅浑身不自在。
36 金盛家园工地 外 日
鞠广大在脚手架上干活，工地上的喇叭喊：“王志，王志，你老婆来电话了，你老婆来电话了……”
鞠广大看着工地办公室的方向自言自语道：“这娘们儿，到了县里就来过一个电话。心烦的时候一会儿一个电话，现在想跟她唠唠嗑儿，她倒不来电话了。”
鞠双元骑着三轮车在工地上飞快地跑着，他不时跟来往的工人打着招呼。
鞠广大看着他的身影小声骂：“瞅那小王八犊子，自信啥？在城里人的眼里你跟你老子一样都是二等公民，显摆啥？莫非真的连吃几碗干饭都不知道了？”
民工甲走过来问：“老鞠，你办暂住证了吗？”
鞠广大：“没办，三百块钱呢，想想就心疼呢。”
民工甲：“心疼也得办，要不哪天叫抓住就不是三百块了。”
鞠广大：“咱不出门也不上街，谁抓咱？”
民工甲：“不上街？这一段你不是天天在街上跑吗？”
鞠广大：“我留点神就是了。”
民工甲：“找着那个人了吗？”
鞠广大摇摇头：“还没有。”
37 鞠广大家院子 外 日
李平扛着锄头往外走。
崔大脚问她：“苗已经间完，草也锄了，你还上大田干啥去？”
李平：“我去转转。”
崔大脚看着李平的背影说：“风一阵雨一阵的，弄不清楚她心里到底在琢磨啥？”
38 田 野 外 日
李平拄着锄头站在树下，她跟树说：“其实我也知道田里面已经没什么可做的了，可是我就是要上大田，只有上大田才能忘了城里，忘了过去的日子。”
李平脱了外衣在大田旁边坐着，她看着绿油油的庄稼。
李平跟自己说：“我再也不去找潘桃了，她没什么不好，只是她能让我想起我的过去，这比一般的不好还不好。我不能要过去，我应该要现在。一个农村媳妇的日子，圈里的猪，院子里的鸡，地里的庄稼，和屋子里面的空空荡荡。”
她扑哧一声笑了：“空空荡荡挺好，安全还敞亮。”
（一） （二） （三） （四） （五） （六） （七） （八） （九）
（十） （十一） （十二）
（十三） （十四） （十五） （十六） （十七） （十八） （十九）
（二十） （二十一）
（二十二） （二十三） （二十四） （二十五）（二十六）（二十七） （二十八） （二十九）
（三十）
（三十一） （三十二） （三十三） （三十四） （三十五） （三十六） （三十七）
（三十八） （三十九） （四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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